略有些愧歉的道出開場白,劉弘便將目光,移向一旁的袁盎。
“悼惠諸子之亂,已近平息;然齊國宗廟之定論,朝堂諸公所言者各異。”
“公卿皆以為,齊王一門先後二王皆反,當去其國,毀其祠!”
“兒百般苦勸,終勸得公卿存齊宗廟;然齊王之選,萬不可再以悼惠之後嗣遴之。”
說著,劉弘便轉過頭,望向袁盎:“兒意以趙幽王之子遂,即齊之宗祠,然袁中郎又諫,言及削奪齊土事···”
言罷,劉弘便滿是愁苦的望向張嫣:“此事,兒不知該當如何是好,故此前來,以聞母后教誨。”
劉弘話音剛落,張嫣的面色頓時一緊,旋即掛上了一抹極其不自然的淡笑。
削奪諸侯土,這在後世人看來,或許只是個不痛不癢的罪名。
但在漢初,這項罪名,幾乎不亞於天子腳底流膿,貪婪無度,上比商紂,下比夏桀!
在歷史上的吳楚之亂中,‘妖言勸諫天子謀奪諸侯土’,便成了晁錯‘蠱惑聖聽’的罪證!
叛亂諸國打起的大義旗幟:誅晁錯,清君側,其深層邏輯也是‘殺死勸天子搶走諸侯土地的賊子,還天下朗朗乾坤’。
至於諸侯坐大對政權穩定的影響、國土私有對階級矛盾的激化,則鮮有人關心。
在歷史上絕大多數時間,百姓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最直觀擺在眼前的結果。
如吳楚一打起‘誅晁錯,清君側’的大旗,天下百姓就都以為,天子身邊出了個大奸臣!
等劉啟忍痛腰斬晁錯,以此勸叛亂諸國回到自己的國土,諸侯卻並沒退兵時,百姓就看透了叛亂諸侯的真實面目:什麼清君側,這幫人是在造反!
現在也一樣:劉肥的兒子們一起兵,天下人自然而然的以為,皇位上坐著一個非劉姓的偽帝。
當代王太后薄氏的‘證言’傳出,叛軍的遮羞布才宣告破碎。
但即便如此,劉弘要想直接將齊國從九郡五十餘城的大國,削減為一個僅一郡,滿共不過七城的彈丸小國,也必然會面臨‘謀諸侯土’的嫌疑。
——在歷史上,就是因為這個指控,景帝才沒能將楚國廢為郡縣!
而如今,同樣的問題擺在了劉弘面前。
劉弘想出來的辦法,就是透過張嫣之口,將削齊國土的事做成既定事實!
等輿論湧起‘天子謀齊國封土’的言論時,劉弘也可以滿是無奈的扔下一句:這是太后的決定,朕身為人子,能怎麼辦呢?
要想讓張嫣心甘情願的背下這口鍋,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如何讓張嫣清楚地意識到,齊國封土非削不可!
這個事,劉弘沒能想出太好的辦法。
所以~
袁盎就出現在了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