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自詡為勾踐後代的越人,絕對不是華夏通俗意義上的‘野蠻之人’!
“丞相且坐。”
淡笑著請呂嘉在身旁坐下,趙佗便坐回臥榻,將中原傳來的訊息一併道出。
在趙佗看來,如此良機,自己的丞相必然不會放過,也必然會幫助趙佗統合本地部族,北上中原!
說來,南越與中原,即漢室之間的關係,實際上在過去數十年內,經歷了跌宕起伏的複雜歷程。
漢室立,趙佗稱王,高祖劉邦遣使勸說趙佗,使趙佗最終接下了‘漢·南越王’印,成為了長沙王吳芮那樣的漢室外藩。
但沒過幾年,高皇帝駕崩,新帝未冠之年而蒞臨神聖,一應大權流於呂太后之手。
從那時起,南越與漢室之間的矛盾,便愈發尖銳了起來。
即便未曾謀面,趙佗都不得不對那個權傾天下的女子讚歎一番:若非女身,呂太后必有帝王之才!
——掌權之後,呂太后便正式下令:關閉高皇帝設於漢越邊界的商市,嚴格管控鐵、銅等物品流通!
只此一著,便讓趙佗陷入了十分尷尬的境地。
百越之地,雖遠在越王勾踐之時,便已有了‘以為中原民’的記載;但由於地勢原因,百越與中原文化之間的交融,還停留在十分落後的階段。
讀書認字,精耕細作且不說,就連刀耕火種這種在中原意味著野蠻的耕作方式,都是趙佗帶給南越百姓的!
在此之前,越人對於耕作的認知,僅僅停留在‘撒一把種子,明年來收穫’的遠古時期。
趙佗又希望以此山川阻隔之地為王霸之基,有朝一日圖謀北上;首當其中的,自然是金屬農具的普及,以及軍備的發展。
而漢室一言不合,就切斷鐵、銅貿易的渠道,無疑是踩到了趙佗的痛處。
在過去這十幾年內,趙佗早就單方面宣佈了脫離漢室,攜整個南越獨立,並不再接受長安下達的指令。
半年之前,得知那個令人咬牙切齒的女人即將死去之後,趙佗更是腦袋一拍,以統合百越之地為志,自號南越武帝,出入稱警!
果不其然,趙佗稱帝一事,果真引來了呂太后的暴怒——黃屋左纛都還沒打造完成,周灶大軍,便已進入了處於漢越邊境的長沙國境內。
當是時,趙佗第一時間召集大軍,趕赴南越與長沙國交界處,意與周灶大軍決一死戰!
在民風彪悍的越地,只有強大者,才會得到尊重和追隨!
所以在趙佗看來,這一場仗,是南越併吞百越,統合嶺南的絕佳之機;只要打敗周灶,乃至於只要擊退,趙佗在南越的威望就將空前高漲,百越合一之事,也將成為秦掃六國那樣的滔滔大勢,不可阻擋。
但最終的結果,卻大大出乎趙佗所料。
周灶大軍還沒來得及成為趙佗王霸之業的墊腳石,就已經被南方的溼瘴給打敗···
之後呂太后駕崩,長安又發生了一些讓人看不清的變故,再之後,便是上半年,漢室內部又鬧了內訌,周灶大軍北撤···
而趙佗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周灶北上中原,然後洩憤般攻下長沙邊沿的幾座縣城,隨後無奈撤回嶺南。
只此一戰,就將南越的大半家底掏空;糧米軍械損耗不計其數,最終卻連周灶大軍的衣角都沒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