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從國家尊嚴,還是外交策略,亦或是短期利益、長遠發展的角度,漢室都在此次外交之中輸了個底兒掉。
若非要說有什麼收穫,那就是匈奴人有可能出於僅存的那一絲‘外交禮數’,在接下來的一到兩年之間,不會大規模成建制的攻擾漢室邊牆。
便是這一點微乎其微的外交利益,讓劉弘做出了近乎喪權辱國的決定。
因為漢匈邊界的安穩,對面臨諸侯叛亂的漢室而言,有著無與倫比的重要性。
撇開雙線作戰的弊端不論,在如今,漢室即便統合全國之力,都無法從匈奴人身上取得太大的戰略優勢。
在這種情況下內部出現問題,尤其是諸侯王叛亂這種嚴重的問題,使得在對匈戰略中本就不佔優勢的漢室雪上加霜。
就好比兄弟二人加一起,都打不過隔壁的大塊頭,結果有一天,兄弟二人先打起來了!
更讓劉弘這個大哥難受的是:向自己發起挑戰的二弟絕對不可能有什麼‘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的覺悟!
無奈之下,劉弘便只能透過示弱,去爭取隔壁大塊頭換個地方玩會兒的可能性,好轉過頭來,好好收拾一下不懂事的弟弟。
匈奴人認可和親的提議,便意味著起碼今年,匈奴人不會插手漢室內部的事情——劉弘也並沒有完全示弱,也適時的點了一句冒頓的身體狀況。
只要匈奴人沒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就不大可能在最近兩年,發動大規模侵擾。
這就意味著北方邊牆,暫時贏得了寶貴的和平——即便是相對而言。
外部得到了短暫的安穩,內部,中央絕對實力又遠在叛軍之上,按道理來講,此次叛亂鎮壓並不是什麼太大的難題。
但讓劉弘感到憂心忡忡,從而不敢對此次叛亂保有絕對把握的問題,恰恰出現在中央——陳平、周勃一黨!
哪怕不考慮此次叛亂與半年前那場動盪的高度相似性,光是從叛軍打出的旗幟:上非惠帝子,劉弘便不難猜到,劉襄這次發動叛亂,陳平周勃絕對逃不開干係!
——上非惠帝子,可是周勃首倡!
時至今日,劉弘也已經有了相當明確的證據,來證明劉章此次叛亂,是得到陳平、周勃的授意。
早在四月十日,劉弘下達的旨意便以八百里加急的途徑,發往了淮陽郡,命令申屠嘉率軍進駐滎陽。
待等十數日之後,那封八百里加急才送達淮陽郡。
正常來講,此事並不存在多大的疑點——尤其是對於一個生於深宮,有生之年連長安都沒出去過得兒皇帝而言。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如果劉弘不是穿越者的話’。
作為後世人,劉弘即便沒有精確的認知,也能大致推測出長安距離淮陽郡的直線距離,不會超過八百里,哪怕是算實際路程,也不過千里有餘。
而齊都臨淄距長安的距離,幾近三千里!
從四月初一,悼惠王諸子正式發動叛變起算,訊息從臨淄傳到長安,可是僅僅花了八天!
以此為參考,同樣透過八百里加急的渠道,從長安發往淮陽的軍令,本應在三日之內,就送達淮陽郡守申屠嘉手中。
四月二十日之前,申屠嘉就應該抵達滎陽——淮陽郡至滎陽,路途不過三百里;就算淮陽郡兵再如何辣雞,申屠嘉再慢,也應該在收到命令後十天之內,抵達滎陽。
但是,原本應該在三天內,即四月十一左右抵達淮陽的軍令,最終卻耗時十數日之多;直到四月二十九的今天,劉弘才接到申屠嘉在八天前發出的訊息:大軍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