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北軍在諸呂之亂中的立場,又使得劉弘潛意識中,無法完全信任這支光榮的部隊。
偏偏北軍的問題,由於其本身與關中百姓盤根錯節的情感紐帶,還不用簡簡單單用一句‘一日不忠終生不用’來解決。
對於這件事,劉弘可謂是傷透了腦筋。
最終,劉弘也只能是試探著拿出一個折中,且十分耗費心力的辦法:保留編制,定點甄別高層軍官,並在一定程度上打亂重組。
而對於周勃下獄一事冷眼旁觀,便出於劉弘這個方面的考量——劉弘想看看,周勃在軍中的威望,究竟高到了怎樣的地步。
此事,非但關係到北軍日後的發展,還關係到劉弘對漢室軍隊的認知,以及對槍桿子的掌控。
但最終結果,卻並不盡如人意。
除了那三個前來求情的北軍校尉之外,劉弘完全分不清其他的人,究竟是出於什麼緣故,才決定為周勃求情。
例如原南軍那幾個跳出來的二貨,可能是單純出於對老鄉的情誼,才跳出來為周勃開脫;朝中的官僚,也大都以‘時值大亂之際,赫然治罪當朝三公,此親者痛仇者快’這種大局的角度,來勸說劉弘暫時釋放周勃。
甚至就連皇黨一系的官員,如蟲達、張蒼等人,也都曾隱晦的提醒過劉弘:陛下,至剛易折啊···
北軍那三個校尉,自然是周勃的爪牙,張蒼等心腹,也確實是從大局的角度出發,才提出這樣的意見。
但其他人呢?
該如何甄別?
結果就是:只要嘴上說著‘以大局計’的,都只能按照忠臣處理。
這使得劉弘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落入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
——周勃,是肯定要放出來的。
別說叛軍檄文中一句‘太尉曾言’了,哪怕是真的私下說過這句話,到了周勃這個高度,也不是皇帝說治罪,就能治罪的了的。
在這個世代,朝堂絕對不會奉行什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也不會認為貴族犯罪與泥腿子犯法應當同樣處置。
——爺們兒拼死拼活立下戰功,圖的是什麼?
可不就是遇事兒的時候,能因為曾經的戰功,得到點特權?
如果沒了特權,那也沒有建功立業的必要了,大傢伙在家裡做個土財主多好——反正皇帝說治罪就治罪,沒差。
說到底,此次為周勃求情的絕大多數官員,都不是為了周勃;而是看著身居三公之位,食邑近萬戶的周勃‘不小心’犯了點錯,就被捉拿入獄,頓感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且先不論對特權階級的看法,光從實際角度出發,劉弘也不敢孤身一人與整個天下,與整個時代作對。
所以,周勃早晚是要放出去的。
尤其是現在,拿不出其他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周勃出獄可謂指日可待。
但這,就讓劉弘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說抓的是你,說放的也是你,到底鬧怎樣?
用此時的話說,就是‘陛下置公卿二千石者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