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長戰線,延長進軍路線,意味著齊軍一路上將會遇到更多阻礙,也意味著長安中央將具有更多的時間,對戰役做出反應,以及動員。
光從這一點來看,歷史上無論是高祖時的黥布,還是景帝朝吳楚之亂時的劉濞,都沒有選擇這條繞遠路的叛亂路線,是十分正確的。
——以弱擊強,以一國之地對抗坐擁天下的長安,對勝負影響最大的一個因素,便是時間。
所以齊軍的行軍路線,其實只剩一條。
——自臨淄出發,一路南下,沿經魯地直撲豐沛!
只要豐沛落入齊軍之手,那劉弘就等於輸一半;即便長安取得這場戰爭的最終勝利,劉弘也將蒙上無法洗清的汙點!
龍興之地落入叛軍之手,劉襄能做的事也就更多了——比如祭奠一下劉邦的廟宇,做出一副‘為高祖皇帝掃除奸臣’的姿態,穩固大義旗幟之類的,都能把劉弘噁心死。
即便沒能攻下豐沛,亦或不取豐沛,叛軍也同樣可以繞道西進,直逼梁國。
如此一來,劉弘需要做出的戰略部署就很明確了:第一道防線,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守的豐沛!
這一道防線的戰略目標,不以阻擋叛軍為主,而是以護衛漢室龍興之地,保留劉弘最後一絲顏面為首要任務。
第二道防線,就是歷史上的吳楚之亂時,將天下目光全部吸引過去的梁國,準確的說,是梁都睢陽。
睢陽,才是肩負起將叛軍阻擋於關外,確保關中不被戰火波及的防禦重點。
除此之外,長安還必須出於穩定人心,打擊敵方信心的目的,派大軍駐紮於函谷關和睢陽之間的軍事重鎮:滎陽。
蓋因為滎陽自設立之日起,就肩負著統一政權最重要的戰略防守任務:護衛敖倉!
自秦收天下米粟屯於敖倉之時起,敖倉便充當著政權命脈的作用。
如果說,秦之咸陽、漢之長安,是中央政權的大腦,那說敖倉是政權的心臟也毫不為過。
秦末,起義軍遍地而起,秦廷甚至不惜將北方長城軍團召回,趕往趙國境內平叛之時,敖倉沒動一粒糧食。
半年前的諸呂之亂,諸侯大臣共誅諸呂,身為長安政權實際掌控者的呂氏外戚,可謂是內憂外患;但敖倉還是沒有少一粒粟米。
即便是原本的歷史上,吳楚聯軍兵臨睢陽城下,梁國軍隊在短短數日便陣亡上萬,梁孝王一日七封求援血書送往長安之時,由大將軍魏其侯竇嬰鎮壓的滎陽,同樣沒有讓敖倉少哪怕一粒糧食。
敖倉的存糧,便是整個漢室軍隊心裡的強心劑,長安朝堂心中的定海神針。
無論狀況糟糕到何種程度,只要敖倉還在,那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反之亦然——只要敖倉失守,勝利的天平就將迅速向叛軍傾斜,關中人心惶惶,民心軍心大亂!
到了那個地步,劉弘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秦三世子嬰。
想到這裡,劉弘目光中的沉重便緩緩散去,轉由一股自信所取代。
“即刻擬詔:加隆慮侯灶衛將軍銜,許便宜行事;令即刻率徵越大軍北上,限夏五月戊寅日(十五)前抵至豐沛,以護太祖龍興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