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撐過當夜,並在第二日勉強爬下病榻之後,景帝劉啟第一時間下令:盡捕粟氏外戚,下廷尉!
在太子劉榮的母族親戚還沒被抓回廷尉時,景帝再下令:后妃粟氏,神智昏聵,廢居暴室!
暴室,實際上就是冷宮在漢時的代稱。
太子生母被幽居暴室,並在短短几天后‘突發隱疾’,而後暴斃,這無疑是一個十分明顯的政治訊號。
果不其然,不過幾天之後,景帝劉啟正式下達詔令:太子無德,無以奉宗廟,其罷太子位,貶為臨江王;召膠東王徹入朝!
當是時,太后竇氏便對這一切冷眼旁觀,坐視劉榮太子跌下儲君大位,灰溜溜滾出長安,去臨江做諸侯王。
但在幾年之後,劉榮因‘怨望’而被景帝召至長安,並蹊蹺的被中尉將郅都‘嚇死’時,原本溫和似兔的竇太后頓時暴跳如雷,無論如何都要郅都得命!
而對竇太后強烈要求處死郅都的決心,景帝劉啟貴為天子,亦是無可奈何···
最終,攜平吳楚之亂之大功的實權天子劉啟,都沒能保下郅都的性命——即便是景帝讓步到極點,廢黜郅都一切官職,貶為庶民,都沒能讓暴怒的竇太后打消心中的怨念。
光從這便能看出,在漢室的政治體系當中,太后是怎樣一個超然地位了——君要臣死,臣不一定死;但太后要你死,你就必須死!
不嚴謹的說,即便是如今‘形單影隻’,絲毫沒有勢力的張嫣,要是堅持以太后懿旨的形式處死某人,那劉弘加上滿朝公卿,也是毫無辦法的。
——天子詔書、制書,或許還需要丞相用印認可;但太后懿旨,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
對於如此滔天權勢,張嫣可謂是戰戰兢兢,坐立不安。
偏偏在這時候,又發生了‘朝臣將皇帝氣暈過去’的鬧劇,這讓好不容易適應太后身份的張嫣,再度陷入手足無措的尷尬境地。
此時此刻,以御史大夫張蒼為首的朝臣公卿,無一例外,皆頷首跪匐於永壽殿外的廣場之上;張嫣則面色蒼白的屹立於高階,不知該如何處理此事。
——往日,別說朝臣百官聚首了,張嫣連這個數量的普通人匯聚的場景,都未曾怎麼見到過。
說起來,張嫣上一次見到公卿百官齊聚一堂,還是大約十年前,丈夫惠帝劉盈在時,張嫣以皇后的身份,出席歲初的大朝儀。
對於久居深宮,素喜清閒寡淡,且對政治近乎毫無知曉的張嫣而言,此時,無疑是一次重大的挑戰。
因為此事的結果,不單單關係到張嫣個人的太后威嚴,也同樣關係到漢室君臣之間的處境,乃至於漢家在朝臣公卿心中的威嚴!
看著眼前數百道跪匐的身影,以及幾位重臣因脫帽謝罪而露出的華髮,張嫣暗自鎮定著稍一出氣,面上便緩緩湧上一層陰怒。
“丞相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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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番昏厥,乃急火攻心,且先前勞神過甚,酣食無律,故陰陽失合所致···”
道出一長串劉弘都不太能聽懂的專業術語,並留下一張藥方之後,醫官便在王忠的引領下退出了溫室殿,只留劉弘獨自一人躺在榻上,看著屋頂發呆。
“該是時候調養一下身子了···”
無奈的嘆口氣,劉弘便回憶著暈倒之前,朝堂內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