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當日的舉動之後,須卜禿離這一趟差使,無疑是徹底搞砸了——即便他出生於尊貴的須卜氏族,其最好的結局,恐怕也是失去在匈奴的所有政治權利,包括部族繼承權。
按道理來說,此時的須卜禿離,腦中最應該想著的是如何戴罪立功,以彌補上次所犯下的巨大過錯。
尤其是在特地請示過單于庭,並得到明確的外交指示之後,須卜禿離最起碼應該拿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氣勢出來,為後續的外交博弈贏得更多籌碼。
——即便是冒頓已經死了,須卜禿離也應該拿出一副‘單于死了匈奴也不怕漢人’的姿態出來!
但無論是在‘漢家刁民’攻擊住所之時,還是副使韓彰險些喪命於長安城街道之後,須卜禿離都沒有絲毫借題發揮的覺悟,反倒是縮在住所,彷彿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如果須卜禿離不是一個極致的草包,就只能證明: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須卜禿離的氏族出身,以及被冒頓選為使團正使的身份,又讓前一種可能性降低到零線附近···
稍帶些遲疑,劉弘佯裝淡然的開口試探道:“久聞貴主單于惡疾纏身,今更命不久矣。”
“吾漢室與匈奴,亦有兄弟之誼;每念及單于病重將故,朕便深感哀痛。”
“不知單于今無恙否?”
說著,劉弘的目光自然地鎖定在了須卜禿離略有些躲閃的目光之上:“單于若有所求,貴使自但說無妨;凡吾漢室力遂者,皆當全力助貴主單于。”
聽著劉弘溫和良善的語調,殿內漢臣皆不由流露出一副享受的神色。
——在匈奴人面前,漢家有多久未如此揚眉吐氣過了?
帶著類似後世‘看到祖國這麼流氓,我就放心了’的心態,眾人自然地換上如劉弘那般遺憾中稍帶些同情的表情,望向殿內冷汗直冒的須卜禿離。
在溫室殿內人數上百,年齡加在一起至少得有五千歲得男人齊齊注視下,須卜禿離徹底繃不住面色,侷促的低下了頭。
“吾主單于···尚還算安康···”
“漢皇帝之關切,外使必如數轉呈於吾主單于之前···”
須卜禿離神色中的慌亂,將殿內朝臣心中的享受緩緩推上頂峰;幾個反應快的,更是已經壓制不住的翹起嘴角,盤算著須卜禿離退去之後,應當如何向御階之上的劉弘請命出征!
——看這架勢,冒頓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就算沒法從匈奴人的騎兵叢集手上討得太大便宜,也必須把握這個機會,狠狠出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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