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於在皇帝年幼時,東西兩宮的關係,更像是上下級——皇帝在朝會提出想法,由朝臣在散朝後報與太后知,再由太后拍板,決定是否成行。
但現在,漢室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狀況——東宮無主!
身為自高帝微寒之時,就已征戰沙場的老臣,田叔早就養成了散朝而朝東宮的肌肉記憶;看著如今散朝之後,徑直湧出未央宮,朝各自屬衙走去的朝臣百官,田叔可謂是渾身彆扭。
再摸了摸懷裡的奏疏,田叔暗自搖了搖頭:“可惜今日未能成行···”
自顧自哀嘆一起,田叔便加快了腳步,追上了不遠處,正與新任廷尉吳公交談的張蒼。
“不知鄙人可有幸,與張公同行?”
正與吳公低聲交談著的張蒼聞聲回過頭,旋即露出一絲瞭然:“少府此言,折煞老夫啊···”
輕笑著看向田叔,張蒼的目光下意識在田叔的懷口處停留了一下,旋即淡然道:“少府可是有言告與老夫知?”
今日常朝後半段,張蒼的目光幾乎全都鎖定在了田叔身上!
早在履任之初,田叔還未從漢中趕到長安之時,張蒼就得到了劉弘的授意:漢中守久離中樞,或不知今之朝局;卿為亞相,當看顧之···
對劉弘的暗示,張蒼自然是一點就透——盯著田叔,別讓這貨幹出什麼破壞朝局穩定的事!
真要說起來,田叔的政治資歷並不比張蒼低到哪裡去;說田叔看不清朝野局勢,幾乎與高帝不會收買人心一樣可笑!
對於劉弘地擔憂,張蒼也大致能猜得一二:宣平侯張敖,乃受冤失王爵!
但這件事,根本就和張敖究竟做了什麼沒關係——張敖最大的過錯,就是異姓為王!
相較於那些被高皇帝論死,或是無奈逃亡匈奴的異姓諸侯王,張敖能得以保全性命、保全家族,甚至還能保有徹侯之爵,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但劉弘地擔憂也是不無道理——自出仕開始,田叔就是以‘忠肝義膽’為標榜。
在如今‘趙王出缺’的微妙時間點,還真說不清田叔會不會為張敖求情,請立宣平侯為趙王。
所以在前幾日的家宴之中,張蒼也已經隱晦的點了田叔一句:少府規模龐大,所司甚廣,公初為少府,首當熟知政務,以全本職···
但在今日常朝,張蒼卻發現,從朝會開始,田叔就抱著懷裡明顯藏著的一支竹簡,目光中滿帶著決絕,等待著發言的機會!
——這可真是把張蒼嚇的老大一跳,整場朝會都在惶恐不安中煎熬!
如今朝堂,可謂暗波湧動,雖然明面上還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但張蒼為首的‘皇黨’一系,和陳平為首‘逆黨’一系之間的政治角力,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劉弘按部就班,步步為營,就如同野獸般般,聞著一點血腥味就撲上去全力撕咬,將陳平一黨的人員從朝堂中驅逐,藉著一個又一個政治事件,一步步在朝堂之上安插黨羽。
不出意外,劉弘一系可謂勝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