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等到灌嬰老死,劉恆終於將自己滿意的張蒼任命為丞相之後,也沒能避免在黃龍改元之事上,與張蒼起正面衝突,最終只能掀桌子——罷相!
光是罷免張蒼這件事,都讓劉恆揹負了不小的汙點!
之後的景帝劉啟更不用說:在申屠嘉反對削藩時,竟只能默許晁錯鑿開劉邦的廟牆,卻不處置晁錯,寄希望於申屠嘉能因此氣死···
直到武帝朝,劉小豬設立內朝,架空外朝之後,西漢皇帝被丞相掣肘的情況才好一些;但設立內朝,終究是換湯不換藥,驅虎吞狼——原本被用於架空外朝的內閣,最終成為了‘霍光們’的溫床。
所以,劉弘的目的非常明確:用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時間,讓丞相府逐漸退化為類似後世國務院的機構,然後將御史大夫打造成為西漢版本的中紀委,以御史大夫制衡丞相。
至於這個目的是否達成,有沒有可行性,劉弘有十足的把握——御史大夫的本職就是監察百官,只需要上點春秋筆法,擴大些職權就可以了。
想到這裡,劉弘不由深感幸運:雖然自己穿越過來的身份有點慘,但不得不說,從國家制度建立的角度上,這絕對是一個完美的時間點!
在封建社會,任何政策形成慣例,都繞不開一個詞:祖制。
壞的政策披層‘祖制’的皮,會讓君王顧忌孝道而不敢擅自撤銷;好的政策於‘祖制’相悖,皇帝同樣不敢大刀闊斧進行改革。
於是,壞的政策越來越壞,好的政策永遠得不到執行,階級固化,國家一潭死水,最後某一個農民一聲高呼,舊的體系被推翻,新的體系建立,然後如輪迴般,經歷上一個政權經歷過的一切。
——三百年王朝週期,不過如此而已。
但劉弘面對的,就是近乎沒有‘祖制’的政治格局。
因為封建時代,‘祖制’的形成,是遵循有一,有二,復有三的過程,才能產生慣性,成為慣例的。
例如原本的歷史中,惠帝劉盈時呂太后臨朝,文帝劉弘時薄太后掌權,景帝劉啟時竇太后視政,三代如此,‘太后插手朝政,以督君王’才成為漢室慣例,成為祖制。
武帝爺的老孃王太后才能順理成章的大權在握,逼得豬爺為了後代能有一個幸福快樂的皇帝生涯,只能殺母存子,從根源上避免‘太后’的出現。
此時的劉弘,卻根本不用顧慮自己的舉動,會不會破壞祖制;原因很簡單——他才是西漢真正意義上第三任皇帝!
就更別提在位八年,實際上什麼都沒做的惠帝了。
也就是說,除了太祖劉邦定下的規矩,劉弘需要鄭而重之,小心處理外,沒有任何事,是劉弘需要顧慮會不會破壞祖制的。
即便是劉邦定下的規矩,也還有商量的餘地。
覺得好的,劉弘可以沿用,這樣一來,劉邦定下規矩,惠帝沿用,劉弘再沿用,這些政策就將成為漢室的國策,祖制。
那些不好的,劉弘也可以偷換概念,修修補補的調整;實在不可取的,劉弘也可以撇下臉皮不要,解釋一句‘三代不同法,五代不同禮’!
身處如此關鍵的時間點,劉弘深知自己的使命有多重要:為劉漢江山定下基調,指明方向!
唯有這樣,劉弘才能心安,不再愧疚於自己的出現,直接導致漢室失去了文、景、武三代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