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的拿起一隻竹簡,略微一掃,陳平的眉頭便微微皺起。
——由於上半年缺少降雨,臨近秋收又下了一場大雨,上郡今年的畝產平均不到二石!
在關中,哪怕是連續耕種數年,土地肥力嚴重下降的‘下田’,其畝產最低也不會跌破三石。
整個上郡的平均畝產不到二石,這意味著,上郡大部分自耕農們上繳了稅賦、留下第二年的糧種之後,幾乎剩不下一粒米做口糧!
如果朝廷放任不管,明年開春,被逼無奈將糧種當過冬口糧吃了的上郡百姓,將面臨‘有地沒種’的尷尬局面。
這還算好的!
如果狀況再糟糕一點,上郡百姓很可能撐不過今年冬天,便死於飢寒交迫之中。
沒辦法,為了保證上郡不發生饑荒,陳平只能在手上這封由上郡守呈上,請求朝廷減免糧稅的請折上寫下一個‘可’字。
又翻了翻之後的幾卷竹簡,其上所書基本相差無幾:雲中畝產一石半、雁門畝產兩石、右北平畝產一石半···
哀嘆一氣,陳平只能繼續做出批示:上郡、雲中、右北平免除明年的糧稅,雁門減半,由十五稅一降到三十稅一。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陳平做出四條批示,直接導致了第二年,漢家國庫的收入減少了至少二萬萬錢。
但沒辦法,封建時代的自耕農無比脆弱,但凡遇到年景不豐,就很可能會破產,賣田賣房、賣兒賣女,最後為了活命,把自己也賣於豪強地主為奴。
而這,是任何封建政權都不希望發生的。
原因很簡單:每當有一個自耕農變成奴隸的時候,政權就會少一個納稅人,以及義務兵來源。
哀嘆一氣,陳平拿起案几上的最後一個竹簡,眉頭皺的更深。
——大將軍灌嬰班師回朝,已至函谷關。
在起事之初,陳平便有些拿不準:同為勳貴,灌嬰會不會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營,廢黜劉弘,迎立劉恆。
之後灌嬰以‘排程軍卒’為由滯留滎陽,陳平也隱隱明白了灌嬰的意思:不想趟長安這攤渾水。
但灌嬰在現在這個時間點班師,其態度就很微妙了。
按揉著額角,陳平疲憊的站起身,來到窗邊遠眺著東邊。
“汝陰侯,究竟意欲何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