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竟惹得劉弘不止該如何是好。
“阿孃~那人怎如此不識禮數,縣官當面竟也敢先坐?”
“噓,噤聲!”
一聲乳氣未脫的詢問聲,惹得周遭圍觀百姓不由將目光撒向案几前,那道即便跪坐,也足有近五尺高的身影。
周勃卻彷彿老僧入定般,只閉著眼,對周遭的聲音充耳不聞。
一人閉目安坐,一人怒目而睜;牆上宮衛、牆下北軍將士、圍觀百姓皆瞠目結舌,時間彷彿再度凝固。
坐,還是不坐?
劉弘心裡很清楚,若是就這樣在長安百姓、文武百官、北營將士面前走過去,坐下來,那他最後的底牌——皇帝身份,將失去所有的價值。
漢享國四百餘載,從未有哪個對臣子低聲下地的皇帝,能真正掌控自己命運!
——惠帝不為劉邦所喜是因為軟弱;景帝太子容被廢黜,某種意義上也是因為軟弱;武帝太子據被豬爺嫌棄,最終導致巫蠱之禍,同樣是因為其軟弱!
可以說,漢室皇帝可以無能,可以無知甚至可以暴虐(武帝在官場的風評就是暴君),但唯一不能有的,就是一絲一毫的軟弱!
再者,劉弘之所以能逼周勃走出未央宮,在這北闕廣場跟他交涉,除了他皇帝的身份外,更讓周勃投鼠忌器的,是身後數千北營將士。
若是劉弘此刻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軟弱,那他最後的依仗,也必將棄他而去!
而軍隊,是劉弘現在唯一的依仗,唯一可以藉助的力量。
想清楚這些,劉弘心中決意已定,不再糾結。
嗆!
一聲劍鳴,驚得周勃陡然瞪大雙眼,匪夷所思的看著拔劍而立的小皇帝。
劉弘臉上卻是一副悠然之色,緩緩向前踱步,朝手中劍刃哈了兩口氣,又提起寬大的衣袖,慵懶的虛擦兩下,語帶譏諷道:“太尉可還記得,太祖高皇帝將此劍託與先皇父之手時,所言者何?”
沒等周勃開口,劉弘面色劇變,奮力一揮,將眼前案几劈成兩半!
“此劍,天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