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泥濘的小道之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在寧武的皇袍褲腿之上就沾滿了腥味十足的泥土。
每次走一步,腳上都要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可是寧武絲毫不在意這些,眼神低沉,若有所思。
說實話對於寧武來說,這些髒東西還真就算不得什麼,當年跟著玄廣習武之時,吃過的苦頭,可比這個難受多了。
記得那個時候,最初的練武,可不是什麼一上來就教什麼功伐秘籍的,而是將年僅只有十二歲的寧武丟在深山老林裡,讓其自生自滅。
一直都是皇宮之中長大的寧武,怎麼可能有幾分壓力啊,被丟到深山老林之中之後,完全是傻眼了。
最終也是被飢餓感逼迫之下,拿著手中唯一的一把匕首,手刃了一頭麋鹿,連火都不會生的他,就這鮮血生肉,一點點活了下來。
茹毛飲血,一個皇子活生生成了一個比江湖之人,還要江湖之人。
那個時候,什麼泥土,什麼髒東西,哪裡還在意這些,運氣好可以找個河洗個澡,運氣不好,身上都開始發臭了,還只能夠躲起來伺機而動,等著獵物的上鉤。
寧武低頭望了一眼腳下的泥土,突然想起了曾經在書中看到的一句話,“三千羅漢來非爾,低頭便見赤腳漢。”
索性,他將那精美的靴子一脫,光著腳丫子走在了泥地之中。
說實話,這些年當皇帝,他並沒有很自在,甚至於還不如在江湖混跡來得舒服,不過他並不是一個喜歡任性的人,父皇一片良苦用心才造就的這個局面,他不能夠將他親手毀了。
面對這寧武脫鞋的動作,身後的玄廣反應卻並不大,他只是開口問道:“陛下是否有心事?”
寧武微微一笑,他指著遠處的群山,氣派萬千,說道:“朕可以說大半輩子都在整治這個混亂逆骨的江湖,可是直到如今,朕也不敢說自己是做好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玄廣稍作思索,說道:“是因為趙何?”
寧武的眼中一下子低沉下來,如同田邊的溪水,平靜之中又有一朵朵浪花激盪,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是啊,只要這個傢伙還在世一天,朕總覺得心內不安。”
整治了大半個江湖,最終發現,江湖依舊是亂得要死,依舊是令他不安。
而這個不安的根源,竟然僅僅是因為一個人。
寧武轉頭望向玄廣,問道:“你是朕耗費了將近半個國庫打造的斬仙劍,為什麼連一個道士都拿不下來呢?”
玄廣回答道:“其實那毀去斬仙劍並不是他一人能夠做得到的,要不是另外兩位的插手,他一人也抗不下來......”
寧武眼中怒氣絲毫未見,他自然是知道張緣一,張三勇那兩個武夫在其中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但是他就是生氣,這斬仙劍當初吹得神乎其神,就這麼被三個人就毀了?
他實在是不明白,修士的極限可以達到這般程度?趙何越是表現的強大,他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玄廣再次說道:“陛下其實不必如此驚慌,這個道士既然承諾了,那就不可能來刁難我們的,以他的性子,並不是那種喜歡惹事的。”
聽了玄廣的話,寧武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自然是知曉這些事情的,只是對於他來說,那種感覺就是不爽。
玄廣望著一臉愁容,又是生氣不已的寧武,直言不諱道:“陛下這般心境,其實不如先帝多矣。”
寧武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有些驚訝地望了一眼玄廣,又輕輕皺起了眉頭。
玄廣既然是說出口了,就沒有想過口下留情,他繼續說道:“先帝的性子,像趙何這般的能人,首先想到的可不是為了剷除此人,更多的可能是招安之,就算是與對方的關係無法親密無間,也不會主動找茬一般,屢屢觸及對方的底線。”
寧玄這位皇帝的氣魄之大,心氣之高,眼界之廣,那是整個寧陽天下都心知肚明的。
不然也不會將當年皇宮動.亂之中的玄廣收為己用,並且賦予對方極高的權力,使得這位江湖出身的散修,成為了寧陽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而這些年裡,寧武暗中應對趙何的手段可絲毫不少,在趙何的那座孤島邊設立不少極其具有威脅意味的陣法,一旦趙何有什麼輕舉妄動之後,這些陣法發動,瞬間便可以將整座孤島沉沒,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