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葉凡自己所感觸的那樣,戰爭時期的平靜就像是滿載毒液的瓶子,雖然它在此刻保持著的安穩,可只要外界稍微觸碰一下,可怕災禍就會如同浩蕩洪水,瘋狂的向四周流淌。
只是葉凡還是沒有想到,災禍發生的端倪首先出現在了黑堡,而不是在野狐嶺,虎視眈眈了整個冬天的天盟軍隊。
現在,寒冬已經完全過去了,寂寥狂風似乎在一夜之後便銷聲匿跡,屬於春天的些許溫暖綿綿化骨的向人間擴充套件,可葉凡本人卻始終感受不到這種感覺,彷彿整個身心都浸泡在飄著浮冰的冰海上。
他睜大雙眸,看著面前高大的黑色建築,大量陰影從高空中不斷投射,把大地染成不可直視的濃黑色,無形的將恐怖感覺發散出來。
相比起第一次來到這裡時的坦然從容,葉凡現在心中真的有些恐慌心意,那個時候,儘管幾百裡外的天盟大軍幾乎要將整個血修門吞噬乾淨,可他心中依舊沒有多少驚慌和害怕,因為他相信坐鎮北冥雪地主場,就算不能取得勝利,也能將災禍拒之門外。
可現在,不祥預感宛若死神可怕的魂靈,瘋狂衝進毛孔,進而順著血脈,將堅定內心逼迫的顫抖不已,這比天盟給他的壓力要沉重百倍。
“葉凡將軍到。”依舊是那些戍守在兩邊青石道路上計程車兵,恭敬表情彷彿是從出生便會的特長,長久懸掛在臉上,發自內心深處的欽佩不用言語,都能夠散發出來。
雖然此刻心意已經慌亂不堪,如同斷線珠子,但葉凡還是保持了強大人物喜怒不形於色的氣場,他強裝出微笑,衝著周圍士兵們一一點頭示意,臉上的釋懷和放鬆,讓人覺得他是去參加一場盛大宴會。
巨大黑門徐徐開啟,相比起過往的長久黑暗,此時黑堡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溫熱氣息猶如海中蛟龍的翻江倒海,四處遊走,無數名貴的帷幔和屏風,以及那用於裝飾的金銀器具,都是散佈在目所能及的地方,芬芳香氣濃郁的瀰漫出來,顯示出萬花之堂的氛圍。
葉凡眯眼看著一切,心中錯愕的說不出話來,不斷向前行走的步伐也是停動下來,靜靜矗立,半晌後,他不禁回望身後那如同松林般的堅硬閣樓,在看看廣場上遍佈的白色雪花,這才明白自己並沒有看錯。
“還真是一場盛宴啊。”葉凡薄唇上雖然這樣說著,心中卻是更加確定,這一行必定會遭遇難以想象的劫難。
不過作為統領四十萬大軍的最高將軍,便是要有著明知面前有山,就偏要開山前行的勇氣,他擺動了幾下青衫長袖,腳步重重的踩在地面上,走了進去。
金色光芒以磅礴氣勢將葉凡全身覆蓋,耀眼奪目,幾乎都要讓他看不清楚四周發生了什麼,只能感觸到前所未有的突兀光芒和奢靡宴會。
葉凡定定心神,繼續向前走去,黑堡中的景物擺設終於能夠看清楚了,隨即十分釋然的長撥出氣息。
原本應該鋪蓋大量軍事地圖的長方形作戰桌上,被鋪蓋上了巨大的血色桌布,漫長紅色宛若一江血水,將視線盡數填充,給人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而在桌布最中間,用金線刺繡出來的狼首模樣栩栩如生,尖長白色獠牙從巨口中好似刺破空氣般暴露,無形散發出的鋒芒猶如刀槍劍戟,遍佈黑堡的上上下下。
統帥部的高管們正襟危坐在長桌左右,挺直腰身,給人以後面有木板支撐著他們的錯覺,面容上的鐵青色是那麼僵硬,葉凡第一眼望去,還以為是一群雕琢出來的蠟像。
在長桌盡頭,血仇天略顯浮誇的坐姿已經是這龐大建築中,最具備生氣的存在了,他似乎為了這場盛宴準備了許多,以前蒼白飄散著頭髮被緊緊裝束,面容上愁容也如同秋風掃落葉的般的消失,那件給人以壓抑感覺的黑袍,則是換成了鮮豔的大紅袍子,濃郁色彩不禁讓人眼紅。
此刻在巨大城堡中,似乎每個人在刻意的將友善氣氛表達,無論是乘著香風飄蕩著的帷幔紗簾,還是工工整整擺放在桌面上的美酒佳餚,都在毫不掩飾的將熱烈氣氛展示出來。
可經歷過許多危險劫難的葉凡,卻始終融入不進去,敏感神經告訴他,血仇天將他從前線傳喚回來,並不只是簡單的分享盛宴。
“臣葉凡參見門主。”葉凡走到了黑堡大廳的最中間,雙手快速而溫順有禮的組成禮儀,輕喝道。
血仇天並沒有將眼神轉移方向,看上一眼,他不斷揮動著手中銀筷,夾動著桌面上菜餚,不斷的大快朵頤彷彿完全沉醉在了美食所帶來的快感中,時不時的端起金盃中溫熱美酒一飲而盡,順暢聲音從喉嚨中響起:“前線戰事如何。”
“天盟軍隊停止了進攻,一切安然無恙。”葉凡沒有探頭觀賞血仇天的吃相,依舊保持著行禮手勢言說,溫良情緒挑不出半點可以指摘的毛病。
血仇天故作驚訝的停住咀嚼動作,銀筷在空中懸浮了半天,方才放在桌面上,眼神看著菜餚,意猶未盡,聲音沙啞的繼續問道:“連破血色荒原和野狐嶺,覆滅二十萬血修門軍隊,在這等滔天戰勢下,雲逸竟會選擇停戰,太過離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