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雲逸開始強烈呼吸起來,眉眼中光芒閃爍,彷彿沈恆的這句詢問,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動。
這或許是自出生以來,至親親人對於自己的第一次詢問吧,他們在過去十七年裡,都在記憶和生活中保持著空白角色,可現在當自己即將成年的時候,那聲遲來的關懷卻是讓他久久難以平靜,英氣五官上的面容不只是興奮激動,還有落寞蕭瑟:“還行。”
在獨自思緒了良久時間後,雲逸終於吐露出了自己的回答,雖然只有簡單的兩個字眼,但細細感受,卻是能夠從其中感受到許多疲倦和無奈。
“十七年前,對於沈族的追殺是由血霸親自委派風狂進行的,不過在當風狂到達之際,血軍的前鋒部隊已經將山谷中的沈族後人屠殺殆盡。那時候我不過是十二歲而已,面對那種場面,至今難以忘記,如今每當深夜難寐之時,神情就會孤寂落寞,如同回到了血流遍地的殺戮現場,全身冰涼,好似是被那夜雨水瘋狂吹打。”
沈恆看著神情慌亂的少年,心中在隱隱作痛,他知道這番殘酷過往會讓本就悲傷的少年更加難過,但當真相發生的時候,即便它在怎麼醜陋,在怎麼殘忍,也應當選擇面對:“當我被墨脫谷主救走後,那時候我就在想你該怎麼辦,那時候你還只是剛剛出生的嬰兒。”
“風狂師父對我很好,十七年來,他一直都護佑著我,直到最後被殺死於血牢中。”雲逸面色有著說不出的平靜,一字一頓的言說有著旁觀者說教的感覺,就連眉眼中悲情也被刻意壓抑。
很難想象少年為何會在此時保持如此淡然,畢竟死去的那個人,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風狂。
不過在當沈恆瞧到那雙揹負在身後,卻緊緊握著的拳頭時,他才發現這個一直都人畜無害,面善親切的少年,也有著極度憤怒的一面。
“他是個好人。”沈恆並不知道風狂是怎樣的模樣,或者怎樣的性格,不過當初在聽墨脫谷主言談時,曾提及風狂是血宗中為數不多的忠義兩全之人,想來在十七年的春夏秋冬中,對少年也是極為優待:“應該就和墨脫谷主一樣吧。”
“可是好人沒什麼好報。”雲逸面容如同秋水般涼薄,若有若無的苦笑就像北冥雪地特有的冷風,在乾淨聖潔的同時,也讓全身上下都寒冷徹骨:“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有想過將來去血宗復仇嗎。”沈恆開始試探性的向著少年詢問心中真正想法了,自從十七年前慘遭巨大人禍,沈恆就暗暗在心中立誓,要用盡此生向血宗復仇,以此來讓七十年前和十七年前那些死在血巖血霸手下的沈族後人們得以安息。
“復仇。”雲逸唸叨著這個在腦海中不斷沉重的字眼,呼吸不免變得急促,先前因為黑暗法界血脈而產生的面色紅潤也蛻變成了蒼白如雪。
不知為何,他總覺的隨著時間度過,大量危險和謎團正向自己一步步洶湧衝來,從離開血都時的將軍夫人之死,再到後來血仇天對自己的過分優待,而今天又是一系列的密聞傳說,而且或許在這一切之前,還得加上沈族滅亡的慘劇。
“我應該相信這個人的話嗎,我的家族真就如他所說,在歷史上被血宗殘忍剿滅嗎,而他,也真的是我親生兄長嗎。”雲逸處於巨大彷徨迷茫中難以自拔,他只覺得頭痛欲裂,半晌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就好像面前擺放著人生中最為艱難的選擇。
“我知道對於你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難以接受的現實,因為就像血虛所說的那樣,你已經經歷了許多痛苦。”沈恆將手掌輕輕放在少年肩膀上,夕陽之下,他們二人看起來極為靜美,空間中也相應流蕩著一種愜意的暖意洋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如果心中一直都在躲避,那麼你一輩子都將被這種執念所困擾。”
雲逸沒有選擇回覆,只是低垂腦袋,看向地面草木灰燼的眼神不斷渾濁,他儘可能的去唸想七十年前沈家滅門慘案,十七年前沈族後裔滅絕,究竟都是怎樣的場面,但無論他將歷史上的各種災難都拼湊過去,都只覺的血腥和殘忍程度,達不到當年的百分之一。
“或許在過去十七年,你只能去相信風狂,那麼現在我可以鄭重的向你說上一句,我是你的兄長,接下來,你可以相信我。”沈恆來到低首少年的面前,言辭慷慨激昂,就像是在進行著一場準備了許多年的言說,劍眉星目也沒過往的玩世不恭,反而是凝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