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是夜晚,大殿之內卻也燈火通明,到了內殿衛崢便請蘇代坐在了東面的上位,如此禮制座次讓蘇代備受感動,一國君主面朝南方的座次變成了賓主座次,小小不然的一個舉動卻是非常之舉,這讓她知道衛崢是想讓自己不要有任何拘泥,放開心的說話便是。
衛崢笑道:“我等邊說邊吃喝,兩頭不誤,這裡無外人還是莫要有講究了。”
蘇代拱手道:“臣此番多有唐突,還望君上恕罪。”
聞此言,衛崢微笑而搖頭,轉身一罷手,殿內的侍從前前後後退去的一乾二淨,這才說道:“先生匆忙而來,說明事情緊急,據我所知先生三年前入燕佐士,燕都薊城大亂之際匆促入我朝歌,到底發生了什麼?季子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這倒沒有。”蘇代緩緩搖頭而說道,片刻之後,他鄭重的面君而言:“蘇代不才,但深得二哥信任,是故受之重任與我。”
衛崢和劇辛面面相覷,再看蘇代而道:“先生賜教!”
蘇代當下便開始了回憶:“多年來,二哥親授我縱橫術。而在三年前,我本在稷下與諸子侃侃論道,二哥就在當時於稷下學宮找到我,並告知他明為齊相,實為衛臣。蘇代震驚萬分之際,受命於兄長赴燕國用間計以亂其國。”
此言一出,衛崢面色微頓,恍然點頭不語,而劇辛更是把震驚之色表露在神色間難以掩飾,忍不住的說道:“燕國之亂,莫非就是先生……”
右丞相看到蘇代未曾否認也未承認,那便是預設了,燕國之亂竟是他蘇代受蘇秦之託而一手策劃的結果?
若果真是如此,那也太可怕了,劇辛第一次感受到了鬼谷一派的縱橫家的可怕能量。
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
儒生景春這句話頓時在他腦海中響起,此刻尤為強烈。
蘇代雖不是鬼谷子座下門徒,確是蘇秦之弟,被蘇秦授習過鬼谷派的絕學,定然不容小覷。
衛崢自飲一樽便悠然起身,漫步笑而說道:“妙哉,先生與蘇秦二位,以燕國為棋盤,燕人為棋子,好一場子之之亂,願洗耳恭聽先生與季子二人如何下的這盤棋。”
蘇代喟然而嘆道:“與君上相比,蘇代萬分不及也。”
這並非奉承之言,而是實實在在的欽佩,因為衛崢幾乎一手而把衛國這盤死局硬生生的給下活了,不但活了還一舉躍居而為七雄戰國之一,蘇代的確很欽佩,舉目望向他站立的背影,便悠然回憶道:
“《鬼谷子》謀篇言:凡謀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審得其情,乃立三儀,以得其利也。暗中謀事燕國當要順著燕局趨勢,加以引導。蘇代入燕佈局,始於燕王噲……”
果然如所料那般?衛崢一語不發,細心聆聽蘇代與蘇秦二人一手導演的這處大戲。
蘇代侃侃而道:“燕王噲不失為一代賢者,更是一個有抱負的王……”
燕王噲是一個善良的君主,禮賢下士也在燕國行仁政,甚至親自下地耕作,然而卻善良的有些迂腐,就是因為如此給了蘇代找到了突破口。
蘇代入燕國之後得知燕王噲的種種事蹟,便開始潛心研究這位體恤老百姓的燕王。
鬼谷派縱橫家最擅長的便是揣摩人心,蘇代入燕國之後便用了近一年的時間去研究這個燕國的王到底有何喜好,欲揣摩到燕王噲所求為何。
所謂上之所好,下必苦思,尤其是君主,國君想什麼、需要什麼,總會有一些臣子苦思冥想,乃至費盡心思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也要揣摩出國君真正想什麼,只有明確知道國君主上在想什麼,想要什麼,做臣子的才能使對力道,幫助國君解決他的慾望自己也能有大利可圖。
這是亙古不變的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