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聲淚俱下,說到動情處,還用力抹了把臉,當即血跡模糊,如同戲臺上的大花臉。
然後繼續抽泣道:“其實少司命大人也不容易,先是同臣下一樣,掉入了永生堂的陷阱,而後又為了替屬下履行職責,放跑了宗門叛逆與妖族同黨······”
黃山伯越聽越心驚,最後都傻眼了,李苦哪裡是請罪,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而且還含糊其詞,什麼叫他放跑了宗門叛逆與妖族同黨?明明是破開幻境時,那些人就已經跑了。
只是打破腦袋,他也想不通,醉心修煉,不問世事的練刀客,何時變得這般油嘴滑舌。
簡直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行了,朕知道了。”天子擺擺手,示意李苦退下。
李苦如蒙大赦,砰砰砰又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退下,獨留黃山伯一人在風中凌亂。
“有話要說嗎?”天子半眯著眼睛,微微一笑。
“臣···臣···”黃山伯支支吾吾,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天子既然命李苦下去,就是相信了那番說辭。他還說什麼,反駁那就是質疑天子,可是不說話那就預設。
“說話!”天子大喝,目光如暴風寒冰。
“臣有罪!臣知罪!”黃山伯凜然一驚,耷拉著腦袋,如喪家之犬。
難!
太難了!
太他娘難了!
此刻,黃山伯無哭無淚,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有時候奸臣的一句話,可以殺死一位清官。
“有罪?”天子陰沉著臉,不過語氣卻緩和不少,說道:“你何止有罪,你罪不容誅。你以為朕可欺不成?李苦的話,有幾成真,有幾成假,朕心知肚明。朕之所以不追究他,那是因為他從始至終都聽命行事,即便是親侄子有難,他也未出手相助。但是你呢?陽奉陰違,置同袍於不顧,小人行徑,難堪大任。這也是為什麼蕭語隱退至今,你都只是少司命。”
“臣有罪,臣有罪······”黃山伯汗如雨下,磕頭如搗蒜。
這一刻,他大徹大悟,何為天心難測?何為君王不可欺?
“若不是看在你獨自返回,留下了其餘人,這御書房便是你的藏身之地。剩下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荒谷秘境即將開啟,這一次,朕不想看見意外。”天子揮揮手,拿起了本奏摺。
“臣告退。”黃山伯衣衫溼透,弓著身子低著頭,一步一步後退出去。
一出御書房,黃山伯的腰板立刻直了,長長吐了口氣。
不過很快這口氣又咽了回去,因為臺階下,李苦正與一名醉漢勾肩搭背,談笑風生。
黃山伯瞬間恍然大悟,這虧吃得不冤枉,李苦有高人指點。
這名醉漢正是大周的狀元郎,一手錦繡文章,口誅筆伐,為天子編制了多少場陰謀,又有多少人死在了一支筆桿子下。
醉漢一拱手,笑道:“少司命大人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