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師心有不忍嗎?”走在後方的李道宗緩緩開口。
小林禪師驀然回首,望著年輕氣盛的李道宗,彷彿是當年的自己。那時他也天真認為,世間的正邪,如此簡單,卻疏忽,烈日當頭也有幾許陰涼。烏雲遮天也有點點燈火。師兄為此,困於七葉樹下,至今不能釋懷。
路走錯了,想回頭很難,即使回頭,也未必就是解脫彼岸。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真佛的路沒有錯嗎?或許有,但走別的路,也許錯的更離譜。
半步聖境,長生路。但長生路上多少白骨,他收起思緒,微微一笑,轉頭繼續前行。
一滴冷汗,從李道宗額頭滴落,僅僅一個尋常眼神,如墜冰窟。他心裡對力量的渴望,愈發無比炙熱。
“真佛慈悲。”明法小和尚唱誦佛號,他心中糾結更勝小林禪師。
明法,明世間一切法,他出生至今,心如玲瓏剔透,沒有一絲疑惑。雖然那一襲紅衣,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但並不能阻礙他前進的腳步。唯有這場宗門不予餘力,原因更是荒唐的殺人計,令人他捉摸不透。
天生邪魔?
須彌山真佛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落霞山大先生也有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紫禺山道祖更有言,道法自然,神魔一家。
幾番接觸,少年所作所為,非大奸大惡。為什麼,宗門想殺少年,大周也有人想殺少年。他絞盡腦汁依舊想不通,但他選擇相信師傅。
七葉樹,老僧亙古不動,或許看得遠,看得透。
“兩個禿驢,斬妖除魔,天下安定,哪裡多出這麼多感慨?”李道宗腹誹,他的心始終堅定如鐵,既然天下有這麼多人想殺少年,那麼少年一定當殺。
越往裡走,樹林越茂密,光線昏暗。清風拂過,樹葉紛紛揚揚,似乎漫天大雪。小林禪師的腳步漸漸放緩,最後三人停在一間小廟前。
小廟很小,甚至容不下一人的棲身之地,只有一尊神像,三炷清香。
“師弟別來無恙。”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起,然後黑衣如夜的白鶴禪師憑空出現。
“皮囊如糞土,多年未見,不想師姐還執著於此。”小林禪師雙手合十,體有金光,淡淡清香,如萬千鮮花。蝴蝶,蜜蜂圍繞他飄飄起舞。
“李道宗瞄向一邊的明法小和尚,在他想來,白鶴禪師不是油光滿面的兇僧,也是如小林禪師這般的有道高僧。但他萬萬想不到,兇名赫赫的白鶴禪師是個女人。
女人也便罷了,須彌山也有女修,其中不乏前輩高人。但眼前的白鶴禪師太年輕了,容貌上不過二八芳齡。
明法小和尚同樣瞟向李道宗,同樣疑惑不解。在須彌山,白鶴禪師的名字忌諱頗多,他也只知當年白鶴禪師同求念禪師爭奪山主之位,失敗後叛逃山門,至於原因,則是語焉不詳。雖有些傳聞,但半真半假,不可取信。
“這群禿驢,沒一個好鳥,嘴裡喊著四大皆空,也是藏汙納垢。”李道宗白了眼明法小和尚,昨夜小林禪師還一口一個老賊,此刻見面倒是敘起同門情誼
“當年的事情沒有答案,時過境遷,難道師弟心中有了答案?”落葉繽紛,白鶴禪師身姿婀娜,一顰一笑,美人韻味十足。
“真佛慈悲。”小林禪師長嘆,陷入回憶。
那一年,白鶴禪師同求念禪師爭奪山主大位。
老山主問求念禪師何為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