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把一盤魚都掀到了我的身上。
我正要去換衣服,就看到了唐程程。
唐程程是來要錢的,粗聲粗氣。
我父親讓我給他拿了幾萬塊,那是前些天他要我去取的。就像怕我偷似的,每一筆流水他都仔細查驗。
唐程程拿了錢便要走,說:“你不要老欺負綺雲姐,除了她沒人願意伺候你。”
“她伺候我什麼了?”我那個父親說,“都是護工在伺候我的!她就想惦記我的錢!”
然後他扭頭瞪著我:“我的錢都是程程的!但是你老子我把你養大,你就得管我到我死!”
我確實把他管到了死。
那天我去送唐程程,臨走前他笑著說:“瞧你髒的,快去換換吧。”
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小丑。
等我回到臥房,我的父親就已經死了。
不,應該說,是瀕死。
當時也是如此刻一般,我靠在牆壁上,而他躺著。
也如此刻一般,我冷漠地看著他。
更如此刻一般,他臉色發青,嘴巴大張,瞳孔已經擴散。
這世上一定有很少很少像我一樣的人,可以明白這種感覺——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
我有多討厭他、多憎恨他、多厭惡他、多想詛咒他。
他也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他還沒開始懺悔呢!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就像寒窗十年,結果在高考前夜,考試取消了!
我所有的怨恨,全都被塞在了胸腔裡,慢慢積怨、慢慢積怨……隨著我一塌糊塗的生活,逐漸變成一隻鬼。
此時此刻,它們出來了。
我……終於說出來了。
我不知道是誰救了我。
總之當我醒來時,我就已經在醫院了。
身上大都是外傷,倒並不是很嚴重,我從小就知道如何忍住疼痛,加之有止痛藥的關係,也並不怎麼痛。
林修來了,他滿臉愧疚,說:“我真沒想到這倆人這麼瘋,就為了這麼一點錢。”
我笑了笑,說:“你為了更少的一點錢,連你十年的朋友都騙。”
“我那不是騙,大頭本來就是我出的嘛,你當那麼多人配合這事不要錢呀?我只是扣除了那部分,剩下的咱倆五五開。”
林修說完,又避開我的目光,小聲嘀咕,“再說我快結婚了,總不能什麼都讓家裡貼吧?我是真的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