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進來,她笑著說:“快坐下,今天呀,範老先生大顯身手,特地給你們做晚餐呢。”
範伯伯做的?
我來到廚房門口,見範伯伯正繫著一條畫滿腹肌的圍裙,戴著廚師帽,煞有介事地拌菜,一邊把菜倒進機器人端著的盤子裡。
顯然是因為聽到了我進門的聲音,他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笑著說:“喲,菲菲進來啦。聽說你愛吃藕,來,把這涼拌端出去。”
我端起盤子,說:“誰跟您說我愛吃這個?”
“嘿嘿,問了家裡人。”範伯伯壞笑道,“多吃點,喜歡吃,範伯伯天天給你做。”
我其實不太喜歡吃藕。
甚至說,有點討厭它。
討厭的不是它的味道,而是它的本身。
想到這東西,就怪沒食慾的。
不過,範伯伯顯然是覺得我今天受了委屈,特地下廚哄我開心。
所以我自然不說這些煞風景的話,只說:“那就謝謝範伯伯了,您也快來吃吧,我看已經有許多菜了。”
“好。”範伯伯笑著說,“還有一條魚,好了就做完了。”
我說:“魚不是給我的吧。”
“你也能吃嘛,”範伯伯說,“魚是給那臭小子的,哄哄他,免得這傢伙把他捱打的事告訴他媽媽,到時候我會很尷尬的。”
果然。
我望著他的身影,先是笑了一會兒,但笑著笑著,心裡又感覺到了一股難過,忍不住走過去抱住他的胳膊,說:“真是謝謝您了,範伯伯。”
範伯伯一愣,隨即笑笑著問:“是謝我給你揍他,還是謝我給你倆做飯呀?”
“都有。”我把臉貼到他的肩膀上,輕聲說,“您對我真好,就像、就像我爸爸一樣……”
範伯伯先是沒說話,良久,身子忽然一動,我感覺到他的手在我的頭上按了按,伴隨著他那很有力但也很溫柔的聲音:“傻孩子。”
從我爸爸走後到現在,我其實都沒怎麼哭過。
只是一直恍恍惚惚,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
很沉很重,壓得人透不過氣。
可是這一刻,我的眼淚就好像是自動開了閘一樣,怎麼都止不住。
因為我突然徹底意識到我沒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