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秋月閣裡安靜得出奇,徐媽媽因受了氣,也不再來招惹莫念,倒是小翠趁著無人發現,端來飯菜給莫姑娘。
墨非讓小翠帶些金創藥和紗布來,小翠點點頭,也不問其中緣由,轉身離去,很快將墨非要的東西送來。
溫生坐在床側,他白皙的臉上泛起紅暈,這些年來心心念唸的少女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前,低頭為他敷藥,溫生感覺到那雙柔軟的手輕輕將藥膏塗抹在他的傷口上,餘光瞥見她紅潤的唇就在眼前,腦海中湧現出方才她伏在他胸口與他的親密姿勢,溫生體內的氣息紊亂,他不由握緊放在膝蓋上的手,閉上眼。
“疼麼?”墨非見溫生死死抓住膝蓋上的衣襟,又見他耳根紅成一片,以為是觸及了他的傷口,她抿著嘴,心中內疚。
“不疼。”溫生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輕聲說道。
墨非彎下腰,對著溫生的頸輕輕呼氣,她記得以前自己受傷時,芸兒便是這樣,傷口上涼涼的,便不疼了。
溫生只覺一陣微風吹來,他扭頭去看,只見她撅起紅彤彤的小嘴朝他吹氣,那張嬌顏近在咫尺,讓他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氣息又雜亂無章地湧出來,體內一股熱血直衝腦門,這回不僅耳朵紅了,連脖子都紅了,溫生嚯的一下站起來,他背過身,閉上眼,口中默唸經語,這才平息了心頭的衝動。
溫生汗顏,他好歹是青冥派的掌門,二十年漫漫修道之路何其艱苦,需清心寡慾,靜心去唸,將雷法與內丹結合,方能滲透神霄雷法之奧妙,怎一遇到她便慌了陣腳,彷彿又回到多年前那個初見她時的模樣。
“對不起……”身後傳來她的聲音,溫生回過頭,見墨非雙手緊緊攥住沾了血的紗布,頭快要低到塵埃中,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讓她誤會了,他忙走到她身前,解釋道,“不是你的錯,都是那個害你的人,這毒能解麼?”
墨非望向溫生,臉上露出一抹絕望的笑容,“怕是不能,下毒之人是這世上最厲害的毒師,或許用不了多久,我便會死於這毒,抑或是變成嗜血的魔物,成為人人得以誅殺的妖怪。”
她說這話時的模樣雲淡風輕,卻讓溫生心顫,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肩頭,“放心,我不會讓這一日到來,那個喚作魅漓的人呢,他是魔君,法力通天,也許有法子,我帶你去找他。”
“不……不要……我同他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是生是死他都不會在乎。”墨非垂下眼睛,她眼中的哀傷刺痛了溫生的心。
在這一瞬間,溫生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氣吞山河的勇氣,他深吸一口氣,雙目直視她的眼睛,他問她,“墨姑娘,你願意同我一起回秋月觀麼?”
“可是我身上的毒……”
墨非皺起眉,口中喃喃說道。
“無礙,我願意以我的血養你!”溫生凝望墨非。
墨非驚呆了,她抬眼望向溫生,在那雙乾淨清澈的眼中,除了堅定的決心,她還看到了一抹未明的情愫。
“不,我不能害了你。”墨非背過身,斷然拒絕,她不想連累溫生。
每次毒發之時她會失去意識,被妖性佔據身體,在殺害廣陵城那三人之前,她極力剋制自己,可每當清醒過來,他們皆已變為冰冷的屍體,她才知道這毒愈發深了,雖這次她未傷及溫生要害,不代表下次不會,更何況她嗜血的量很大,溫生不過一介凡人之軀,就算他是得道的高人,也禁不住她這般消耗。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有信心能壓抑你體內的妖性,不讓你被蠶食,青冥山地處偏僻,環境幽靜,正適合修身養性,你隨我一起回去,留在這兒只會讓你的情況更壞,難道你真希望有一日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嗜血妖怪麼?”溫生凝重地望向墨非。
“不,我不要變成那樣……”墨非驚恐地說,在這一刻她彷彿見到自己化作一個滿臉猙獰的怪物,見人就吃,連婦孺皆不放過,她不要變成那樣,若真的到了那一日,她寧願今日就死在溫生的劍下。
在猶豫了很久以後,墨非終於答應與溫生一起回秋月觀,只是她仍對自己恐會傷害溫生而憂心忡忡,她讓溫生承諾,若她真的妖性發作,他用法術將她困住,就算當時痛苦也比清醒後追悔莫及要好。
墨非對徐媽媽提出要離開春月樓時,徐媽媽有些驚訝,墨非說她來廣陵城是來尋找失散多年的家人,如今家人已找到,她不會再留在此處,徐媽媽喜上眉梢,她本就不喜這脾氣古怪的少女,又怕惹惱了她去了天香樓,這下好了,臨行前,墨非將這些日子在春月樓客人給的賞賜皆留給小翠,雖不多,但也是她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