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廣陵城的城門仍然緊閉著,讓一眾在外等候入城的百姓不免煩躁不安,眾人議論紛紛,為何申時還不開城門,往常卯時已經能通行了。
人群中有一人壓低嗓音,面容怪異地對眾人道,他知其中玄妙,眾人見他煞有介事,紛紛湊過去聽,便聽那人說道,廣陵城在這十幾日死了三人,且這三人死狀慘烈,皆是開膛破腹而死,似是被野獸所食,可城中又如何有野獸,如今城中人人自危,官府下令徹查此事,可連杵作都查不出被誰所害,又如何能破案。
有人道,莫不是妖魔作祟,眾人聞後色變,有人害怕,不等城門開啟便匆匆離去,排隊的人群中有兩個腰挎佩劍的男子,其中一人年紀輕輕,另一人年長些,只見他美髯白皙,雙目如潭,著一身白衣,帶著幾分仙風道骨,清雅飄逸。
“師父,莫非這城中真有妖怪?”年紀輕輕的男子目露疑惑,望向身旁的人,他與師父此番下山是為了追捕逃離師門的二師兄,他背棄師門不說,竟還偷走師父寫的《神霄雷霆丹道秘籍》,他們聽聞他將身藏匿在廣陵城,藉著青冥派弟子的名號招搖撞騙,博得廣陵城大戶柳員外的器重,過得風生水起、快活逍遙。
原本大師兄意欲前來擒拿叛徒,師父卻說他要親自來,於是他與師父風雨兼程,趕了七天七夜的路,終於來到廣陵城,沒想到城門還未進,就聽見城中妖魔作亂,看來此番下山不免又有一陣腥風血雨。
溫生目視前方,面容祥和,道,“若是真有妖魔作亂,為百姓除之,也不枉我們來一趟。”
溫生如今已是青冥山第三十二代掌門,自無為子和白若良先後羽化,青冥派便傳到他的手中,他日益研習道法精妙,觀風雲聚散,氣候變通,默會其心,終讓他參透神霄雷霆丹道之學,他將畢生所學寫下來。
自此青冥派也光大門楣,成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道家門派,多少人踏破秋月觀拜他為師,只為習得此心術秘法,怎奈被青冥派的二弟子封子成偷走,溫生倒不懼封子成能習得此法,因此法高深,非道法精進到一定境界不能體會其中玄妙,他只擔心他心術不正,會走火入魔,成為門派大患,於是他便親自下山,帶著他最器重的弟子少傑去尋封子成。
城門終於開啟,但守門的侍衛有言在先,官府下令,為儘快將兇手緝拿歸案,自即日起,廣陵城只進不出,待破案後方能出城。
此言一出,城外譁然,許多人猶豫是否要進城,畢竟城中不太平,就在眾人躊躇之際,只見兩名有出塵之姿的男子已踏入廣陵城。
一走入廣陵城,少傑不由被這繁華的紅塵之地所吸引,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熙熙攘攘,熱鬧祥和的
景緻,若不是方才在門外聽見那駭人聽聞的兇案,他自是不信在這片樂土上會出現吃人的妖怪。
溫生回過頭,見少傑東張西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他似乎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大師兄帶著他們前往朗月鎮捉妖,他第一次下山也似這般模樣,對凡世間的種種充滿好奇,也是在那次下山歷練,他見到了她,從此後的二十年,他雖一心向道,清心寡慾,世人都敬仰他已達一塵不染、一法不定的先天境界,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始終放不下一段紅塵眷戀。
兩人下榻在來福客棧,少傑出去打聽了一圈兒,得知二師兄封子成如今已是廣陵城的紅人,他四處宣稱自己是青冥山座下高徒,惹得眾人對他青睞有加,紛紛設宴款待,就連廣陵城的知府都將他當做席上貴賓,讓他在府中安住,有貴人器重,他更是自鳴得意。
“師父,如今二師兄住在知府家中,我們要去捉他還要驚動官府,這可如何是好?”少傑皺眉道。
“他最近都去何處?”溫生飲了一口茶。
“最近二師兄經常在夜裡出沒在一家叫做……春月樓的地方……”少傑說話時頓了頓,瞄了一眼師父的臉色,見師父泰然自若,果然師父遇事沉著,他聽聞此事大驚,因青冥派訓誡中其中一條便是不近女色,沒想到二師兄一下山什麼都不顧了。
“那我們便在那裡等他。”溫生不緊不慢地說,少傑飲下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沒聽錯吧,師父是說他們要去煙花之地?
月上枝頭,廣陵城的大街小巷比以往要安靜些,許是心怵兇手還會出來犯案,因之前三樁兇案皆是發生在亥時與子時,街頭的行人寥寥無幾,兩個面生的男子在街上走著,身後的影子被月光拉長在青石板上,顯得有些突兀和怪異,叫路過的人見了皆有些懼意,離他們遠遠的。
見其他人看他們的眼神,少傑一肚子火,嘟囔一聲,“師父,他們看我們的眼神,似乎我們是兇手一般。”
溫生並不奇怪,既是人人自危,那他們兩個身份不明之人出現在廣陵城必會引發城中百姓不安。
“師父,你說如今城中不太平,二師兄他還會出來麼?”少傑抿著唇,他擔心若是二師兄不出來,他們既破了青冥山的祖訓不說,還白白花了銀子,聽說在那春月樓消遣可是要銀子的,他摸摸腰際的錢袋子,怕帶的不夠被人趕出來。
“他定會出來。”溫生平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