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鼎盛繁華的廣陵城,城裡繁花似錦,車水馬龍,街道兩旁是生意興隆的酒肆、茶館和胭脂鋪子,走到哪兒都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都說廣陵城遍地黃金,無人捱餓,雖誇張了些,但此處的確是個富饒之地。
一個衣著襤褸的少女踏進城門,來到廣陵城,她走到大街上,茫然地望向這座繁華的城,雖眼見之處皆一派繁盛昌榮的景象,人們的臉上帶著笑容,可這份熱鬧喜慶唯獨與她無關,她拖著疲乏的身子從人群中間走過,顯得格格不入。
走過一個包子鋪,她停了下來,望向那熱氣騰騰的包子,嚥了一口口水,她已經連續趕了三天的路了,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賣包子的大叔見到一個乞丐站在攤位前,他厭惡地揮手驅趕,“走走走,別擋著我做生意。”
少女垂下眼睛,日頭毒辣得厲害,她舔舔乾裂的唇,天地雖大,卻無她的容身之處,她也不知她到底要去往何處,只是一直不斷地往前走,明明知道她渴望的那個擁抱已經不屬於她,甚至將她推開,可她仍然不止一次地握著胸前那朵血蓮墜子,似乎想從中感受曾經的絲絲溫暖。
就在少女從包子鋪轉身之際,不小心撞到抬轎子的一個轎伕,肩膀被撞得硬生生得疼,那轎伕腳一崴,抬的軟轎晃了晃,嚇得轎子裡的女子尖叫起來,她撩開簾布,探出頭來,一張鬆弛卻濃妝豔抹的臉帶著怒氣,對著轎伕喝道,“你是要將老孃摔死啊?”
那女子抬起眼,見到站在不遠處朝她望過來的少女,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啐了一口,“廣陵城何時多了這許多叫花子,真是晦氣”,說完放下簾布。
那頂轎子繼續向前走,停在前方一處樓閣前,兩名轎伕放下轎子,那個年老色衰的女子從轎子裡走出來,扭腰擺胯往裡面徑直走去,少女抬起頭望向那懸掛在外的牌匾,“春月樓”三個字映入眼簾。
徐媽媽走入春月樓,見姑娘們或哈欠連天坐在凳子上打盹兒,或聚在一塊兒嗑瓜子打葉子牌,她氣得怒吼一聲,“都給我攬客去,就因你們又醜又懶,咱們春月樓才回回被天香樓搶了生意。”
姑娘們見徐媽媽回來,皆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道,“媽媽此行可還順利,魏侍郎的家宴究竟是請了鶯鶯姐助興,還是天香樓的越兒姑娘?”
徐媽媽滿臉怒氣,她恨恨地說道,“都是那個王瓜子說此事包在他身上,他定會讓他家主子選咱們春月樓的鶯鶯,我為此還給了他十兩銀子,可現在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銀子不說,還讓天香樓白白看咱們笑話。”
姑娘們皆垂頭喪氣,本以為鶯鶯姐去魏侍郎家彈琵琶,或許能帶上她們其中幾個唱唱小曲兒,可如今希望落空,又
被天香樓捷足先登,她們雖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
“回來的路上還被一個叫花子撞了,真是觸了黴頭。”徐媽媽憋了一肚子火。
此時聽見身後有個腳步聲傳來,徐媽媽以為來了客人,方才還烏雲密佈的臉頓時笑得格外燦爛,口中說道,“客官裡面坐……”
等她回過頭來,卻見到竟是方才撞了轎子的乞丐,徐媽媽原本就火氣沒處發,一見到這個乞丐頓時火冒三丈,她快步走過來,伸出一隻滿是玉石的手直戳在乞丐的面前,“小叫花子給我滾,沒見到老孃這兒開門做生意麼,別汙了我的地兒!快滾!”
那張滿是灰塵和泥濘的臉此刻抬起,一雙寥若星辰的眼望向她,口中緩緩說道,“收留我,我能讓你賺得盆滿缽盈。”
其他姑娘們聽見這個叫花子口出狂言,笑得前俯後仰,這叫花子的臉皮還挺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以為她是誰,連春月樓色藝雙絕的鶯鶯姐都不敢這樣說,姑娘們看笑話一樣看向這個少女。
徐媽媽原本也對少女的這番話嗤之以鼻,想羞辱她一番,可她看見隱藏在汙垢後的那雙眼睛,她幹這行幹了半輩子,別的不說,慧眼識人是她的強項,徐媽媽止住了臉上的那抹譏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儘管她此時狼狽不堪,但這五官、身段還有她的氣質絕非一個乞兒有的!
徐媽媽瞪大眼睛,方才她在轎中離得遠看不仔細,竟沒發現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有著傾城之姿的少女,她欣喜若狂,這真是撿到寶了,也許這個少女的到來真的會為她們春月樓帶來滾滾財源和勃勃生機!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徐媽媽一改方才的鄙夷之色,客氣地望向少女,姑娘們見到媽媽的異常,皆不解地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媽媽
“我叫莫……念……”那少女眼中浮現出一抹淒涼。
“莫姑娘,請進,”徐媽媽親切地說,一邊轉過頭對春月樓的燒火丫頭小翠說,“小翠,快帶莫姑娘去二樓的秋月閣裡歇息,再給莫姑娘沐浴更衣。”
眾人聽後皆面上一驚,秋月閣可是春月樓裡僅次於春芳閣的房間,自從以前住在秋月閣的笑笑姑娘被人贖身做姨娘後,秋月閣便一直閒置,再未給任何姑娘們使用,大家都知道媽媽是要給春月樓裡的頭牌留著,沒想到竟然給了一個叫花子,姑娘們都皺眉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