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她化作一縷青煙飄然離去,眼下她竟躺在自己面前,和記憶裡一樣秀麗的眉眼,玉燁伸出發顫的手指輕觸她的臉頰,躺在那裡的分明是穗拂曉,他百感交集地凝望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此地不可久留,一切等我們出去之後再說。”蕭瑟是這幾人中最鎮定的。
事實上當他見穗拂曉的臉時,他也周身一怔,為何在多年前明明魂飛魄散的穗拂曉會長眠於拉剎湖的湖底,更叫他奇怪的是,向來一意孤行的魅漓在此事上從始至終的態度,以及見到穗拂曉時,他雖欣喜但並不意外的神情,這諸多疑惑困擾在蕭瑟的心間,他總覺得今日發生的這一切絕非看上去這麼簡單。
一行人朝來時的路慢慢離開,魅漓望向被玉燁抱在懷裡的拂曉,心裡雖說有一百個不情願但卻無可奈何,方才體力耗盡,他慢慢落在隊伍最後面。
墨非發現他的異常,開口問他還好麼,魅漓搖搖頭說沒事,可隨著風雪越來越大,玉燁和蕭瑟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他想努力往前趕可腿腳卻不聽他的使喚,身子也愈加乏力,在他倒下去的一瞬間,眼前只有墨非藏在面具裡驚恐的雙眼,便無知覺了。
“哥哥,哥哥,你醒醒。”墨非急得大叫起來,可是無論她怎麼拍他的臉,他的雙眼都緊閉著,彷彿睡死過去一樣。
“別急,我來看看。”聽到身後少年急促的聲音,蕭瑟趕過來,他伸出手指置於魅漓的手腕間。
“我哥哥如何了?”墨非著急地問。
“他只是太累了,方才他耗費了過多的法力,你幫我將他扶起。”蕭瑟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丹藥放入魅漓嘴裡,兩人扶起魅漓,趕上在原地等待的玉燁,蕭瑟朝玉燁點點頭,一行人繼續向前行去……
當魅漓睜開眼時,高聳入雲的雪峰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木窗外紅彤彤的太陽和青色如黛的山脈,他這是在哪兒,魅漓手撐著竹床慢慢坐起身來,環顧四周。
這是一條烏篷船,他竟在船上,見窗外的景色不斷向後遠去,忽然身後的布簾被人掀起,墨非端著一碗熱水走進來,見魅漓已經醒了,激動地差點把水潑了出來。
“哥哥,你沒事了,看來那個神醫哥哥的丹藥真的很管用。”墨非摸摸魅漓的臉,總算暖和起來了,方才他昏倒在雪地裡時,全身凍得似個冰塊兒一樣。
“她在哪兒?”魅漓一把握住墨非的手,急急地問。
“她?”墨非摸不著頭腦,到底哪個他。
“就是那個拉剎湖裡的女子。”魅漓臉上露出急切的表情。
“她就在你隔壁。”墨非剛抬起來的手還沒放下來,魅漓就衝了過去,墨非也緊跟其後。
一簾之隔,見方才
那個長相俊美的男子守候在那昏睡不醒的女子身邊,雙手緊緊握著她的手,眼中只有她,連有人進來了也不知。
墨非拉拉魅漓的衣袖,想把他拽出去,可是魅漓的腳卻像生了根似得牢牢釘在原地,見哥哥凝望那女子一往情深的表情,墨非倒吸一口氣,莫非哥哥也對那女子用情頗深?
她一直以為那個長相俊美的男子與那女子是一對兒,不曾想哥哥也陷入其中,墨非搖搖頭,看來話本子裡說的果然沒錯,這世間男女之間的情愛便如同枝葉纏繞的葡萄藤蔓,無人能分出哪條藤結的哪顆果。
“你先出去。”魅漓對墨非說。
“哦。”墨非乖乖地走出船艙,心事重重地坐在船頭。
蕭瑟望了望身邊這個面具少年,心裡對他的身份著實有些好奇,這少年看上去一派天真無知的模樣,與之前魅漓身邊那些法力高強、陰險狡詐的跟班不同,且他一直喚他哥哥,在魅漓身陷危險之時流露出來的擔心和焦慮都真摯無比,他究竟是誰。
“聽你喚他哥哥,你們是何關係?”蕭瑟打量起那對清澈的眼睛,若是他稍加遲疑那必然是在說謊。
“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那雙眼坦然地望向他,無一絲猶豫,蕭瑟的確聽聞老魔君當年的風流韻事不在少數,魅漓同父異母的兄弟也確實存在,但以他孤僻桀驁的性格能接受的人實在鳳毛麟角,五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看來這個少年身上必然有魅漓欣賞的特質。
“他待你好麼?”蕭瑟又問。
“好是好,就是常常戲弄我,哎,讓人頭疼。”面具少年嘆息一聲。
“噗……”見他傷腦筋的模樣,蕭瑟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是真的,他前些日子還將我推到蛇坑裡,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哥哥,不過倒是讓我尋到了小白,對了,小白是一條小白蛇,它聽得懂我說話,還會跳舞,只可惜哥哥這次不讓我帶它來,說要它看家,不然你便可以看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