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珊瑚宮一直朝南走五百里就是無顏海了,子楚憶起小時候他和玩伴們探險時發現這條偏僻的小徑,雖一路上佈滿雜草和頑石,但從種種痕跡上看多年前有人曾從此處走過。
當他興高采烈地將此事告訴父王后,父王臉色霎變,斥責他以後不許去那條路。後來他才聽長老們說那條路是不歸路,因為有隻兇獸佔領那片海域,當祖先們想去那裡開疆拓土時卻再未歸來。
最初的一段路因為長滿水草讓子楚一度失去方向,他有些慌亂,想到青玉還等著他帶宜蘭回去,他拔出腰間匕首,將前方阻攔視線的水草全部攔腰斬斷,憑藉兒時模糊的記憶,終於找到正確的方向。
見那塊橫在前方的巨石上有個用小刀刻的記號,那便是他兒時刻上去的,未曾料到這些年過去了它依然清晰地在那裡,指引他前行,他一定會帶著宜蘭平安歸來,子楚堅定地往前邁去。
行至一半的路程,子楚停下來,眼前的景色有些怪異,本來人跡罕見之處理應長滿水草,就和他來時的那段路一樣,但前方別說是草,就連小魚小蝦也未曾見到,一副死氣沉沉的景象。
就在他尋思之時,忽從後方滾來一顆小石子,停在他腳旁,有東西在他身後,子楚不動聲色,右手慢慢握住腰間匕首,快速轉身,水草搖擺,他屏住呼吸走過去,撥開繁茂的水草並未發現任何東西,突然餘光一掃,在一個珊瑚石後一塊白色的衣物顯露出來,一個轉身匕首已橫在那人頸處。
“阿寶,怎麼是你?”子楚大驚,那個被他嚇到眼睛瞪得圓圓的少女正是阿寶,她的臉上被水草銳利的邊緣刮出幾道血印,白色的衣服也在翻越亂石時被苔蘚弄得髒兮兮的。
“被發現了。”阿寶有些氣餒,要不是方才沒留意到腳下的石子,就不會被子楚發現了。
“你一直跟著我?”子楚心疼地用手指觸碰她臉上的血印,見她疼得皺皺眉頭。
“我要同你一起救青玉,都是我她才變成這樣的。”阿寶愧疚地說,那日大夫說無顏海兇險異常,或許她能幫子楚。
“讓青玉中毒的人不是你,你快回去,在珊瑚宮等我回來。”子楚勸道。
“我不回去,我什麼都不怕,你莫要擔心我。”說什麼阿寶也不肯離去。
兩人僵持不下,見無法說服她,子楚只好答應讓她跟在身後,他一定不會讓她受傷。後半段的路越來越狹窄,若不是仔細辨認難以找到正確的方向,又走了許久,一塊刻著無顏海三個字的巨大石碑出現在眼前,他們終於到了。
在踏進無顏海之前,子楚轉過身慎重地望向阿寶,“若你先找到宜蘭,就趕緊帶它離開,千萬不要回頭,也不要等我,知道麼?”
“
我不會一個人走的,要走一起走。”阿寶倔強地望向他。
這種眼神讓子楚一愣,腦海閃過多年以前初見她時,她也是用這種眼神望向他,也是從那時起,他就將這個外表看上去弱小但內心堅韌的少女放在心中,心中湧入一股暖流,他拉起她的手,相信他們一定能平安歸去。
與周邊海域相比,無顏海的海水更加純淨,許是人跡罕至的原因,這裡處處可見色彩絢爛的巨大珊瑚以及碧綠繁茂的海藻,更叫人驚奇的是,這裡居然有許多形態各異的魚群。
它們有的圓如球,有的尖銳如錐,有的大如紙傘,有的細如銀針,有的形若寶塔,有的狀若洪鐘,連一直生活在海里的子楚都從未見過這些奇形怪狀的魚類,初時他還擔心它們會對外來者表示敵意,但時間久了發現它們並未攻擊他們,趁著還沒遇到傳說中的兇獸,他們要速速找到宜蘭。
還記得大夫指給她看過書上畫的宜蘭的圖片,是那種根莖粗大、葉子厚實、開著黃色花瓣的模樣,阿寶細細尋找,不放過每一處地方,可現在目所能及之處全部都是海藻,哪有什麼黃色小花,她望向前方的子楚,也是一無所獲的樣子。
阿寶繼續往前走去,在昏暗的光線下,前方有處地方明晃晃的一片,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那裡,是宜蘭,她差點叫出聲來,在那片低窪之地長滿了黃色花瓣的宜蘭草,正當她欲向那裡跑去時,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子楚目光直直地望向那片低窪之地的右側。
阿寶順著子楚的目光望向那個地方,倒吸一口涼氣,那是什麼怪物,方才她看到宜蘭草過於興奮,竟未發現在那片宜蘭草附近靜臥著一個白色的龐然大物,從這個角度只能見到它光滑的背部,它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似在休憩。
“我去採幾枝,然後咱們趕緊離開。”阿寶湊到子楚的耳邊悄悄說,子楚有些猶豫,但此時無意是最佳時機,他艱難地朝她點點頭。
見阿寶離那片低窪之地越來越近,子楚一顆心忐忑不已,全身都緊繃起來,一邊注視那個怪物有無動靜,一邊張望她是否採到宜蘭。
就快要到了,那片宜蘭花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阿寶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就在離目標一步之遙時,忽然一股湍急的暗流湧來,強大的推力讓瞬間她失去重心,一下被水流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