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涵倒吸了口涼氣,雙手捂住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她本以為李慶讓眾人祈禱是要藉助神像的力量來抵禦襲來的災厄,卻沒想到,他會先對神像動手。
“渺小的凡人,你在找死!”
潛藏於神像中的存在似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整懵了,在手刀洞穿神像心口之後,這憤怒的咆哮來得未免有些遲,五色光華流轉於神像周身,伴隨著陣陣海嘯般的轟鳴,滿堂華光將廟宇中的晦暗滌盪一空,開出一片明晃晃的五彩之境來。
道道裂紋爬上神像的臉龐,覆蓋面部的泥土已經剝落了一半,五色光華從剝落處噴薄而出,直把神像身前的李慶耀的睜不開眼。
神像爆發出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供臺上堆積的塵埃被吹向四周,盤坐祈禱的人身形倒飛而出,撞在小廟的四周的牆壁上,門口處積攢的霧氣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拳,四下逸散,碎成絮狀的霧流,與飄飛而起的血水混作一體,神廟之中,霎時便有無數血霧飛舞。
一片凌亂之中,卻有一物一人,紮根如松,巋然不動。
供桌,燭臺,那一點青色的火苗似是存在於另一處空間,任由四周勁風吹拂,也沒有半分搖晃。
李慶踏步如弓,雙腳在石臺上踩出兩個小坑,兩行血淚自他的雙眸中湧出,在他臉龐上流出兩道刺目的血跡,凌厲的罡風從他的身軀兩側穿過,擾得衣襬不停擺動,而他本身,卻是紋絲不動。
從踏進的神廟那一刻,李慶便為這座神像留了一分心思,有過商慶號上的教訓,他自是不會再蹈覆轍,給這些古代神靈藉由神像這一途徑甦醒的機會。
‘神靈,只不過是強大一些的超凡者。’
不管在古夏時期,這些古代神靈究竟強大到了何種地步,現在的他們若是想對現實世界產生干擾,那就必定需要藉助某種存在於現世中的媒介才能讓他們的力量在現實世界中具象而出,商慶號上的木雕和現在這座泥胎神像其實都是充當媒介的作用,兩者都是神靈的塑像,塑像一物,本身便是最常用的媒介。
刺入神像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一根根凸起,勁如虯龍,沸騰的虛源質在李慶體內奔騰,一聲暴喝,插入神像心口手掌五指齊齊向內收縮,一股冰涼之感順著指肚傳來,他將這股冰涼牢牢握在掌心,攥緊不放,而後猛地抽出手掌。
隨著手掌抽回,神像的心口立時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在這個窟窿中,竟是可以見到一根根小拇指粗細,形如血管的管狀物體。
“卑賤之人,你怎敢褻瀆神靈!?與吾同葬……”
神像中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束束絢麗的光芒在神像心口的窟窿綻放,閃避不及的李慶首當其衝,從頭到腳,整個身子都被這些光束籠罩了進去。
像是迎面撞在了一根根燒紅的鐵槍上,熾熱的劇痛與身軀被刺穿的撕裂感讓李慶直欲死去,他想喊,喉嚨卻早已失聲,原來是咽喉早被這些光束洞穿,此刻的他,根本就發不出半點聲音。
哪怕已是二階的超凡者,在古代神靈殘餘的力量面前,依舊是渺小如螻蟻。
“李慶!”
趙紫涵睜大了眼睛,明澈的雙眼中,倒映出的是李慶被無數光束洞穿身軀的一幕,她下意識地便要上前救援,卻被一股比先前更大的力量推開,狠狠地撞在了小廟的牆壁,她悶哼一聲,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在她的旁邊,則是一具被鎖鏈洞穿了心臟的屍體,屍體以一種極不自然的角度蜷縮起來,癱軟在地。
將李慶紮成刺蝟後,從神像心口綻放出的光芒去勢不減,自小廟大門衝出,射入庭院之內,所過之處,無論是暗紅色的血霧還是灰白色的煙霧,都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大掌撥開般,退避三舍。
射出的光束,一直落到了那飄出三縷煙氣的香爐上才停了下來,在這些光芒的照射下,爐體上那屬於凡人的鮮血迅速蒸發,像是被重新拋光打磨過一般,爐體上的青銅紋樣愈發鮮活起來。
供臺上,神像前,渾噩中,殘破的身軀已經不足以容納李慶的精神力量,這些精神力量龜縮在精神世界裡,一旦這裡被攻破,那便意味著他的存在徹底從世界上被抹去。
而他的精神世界之外,已然可以見到大片眩目的光芒,古代神靈的力量,不但要滅身,更要滅魂,燒燬李慶身軀的神光追擊而來,定要將李慶燒的神魂碎滅才肯罷休。
一直靜靜待在李慶精神世界中的聖典殘頁,那一篇載有《渡世記》三枚古老文字的書頁忽然青光大作,書頁周遭浮現出無數道青色神芒,這些神芒出現後便沖天而起,在精神世界的上空凝聚出一輪殘缺的青色月亮。
青月橫空,定在漆黑的精神世界之中。
四逸的月華,將漆黑一片的精神世界照的一片通明,有那麼一個剎那,李慶似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看到了山川河流、蟲魚花草,甚至是某一座方尖碑,萬事萬物似都存在於其中,由他心意驅使,隨他心念沉浮。
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