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離開後,值班室裡便只剩下了顧長明與肖錦兩個人,前者面帶感慨,而後者,自始至終眉頭便沒有舒展,尤其是在顧長明告知了李慶那處地址後,她那淡描了兩筆的眉毛幾乎是要擰成一條線。
不知不覺中,夜色已逝,值班室裡的燈光忽然變得有些暗,但好在外面已經是有日頭升了起來,陽光透過清晨的薄霧照射下來,為這間值班室添了少許光亮。
顧長明看了肖錦一眼,道:“明天的會照常開,只是李慶的事情就不要在會上提了,重點講周巖、林升回來的事情和東興區的那件案子,你覺得怎麼樣?”
在外界,關於顧長明與肖錦這對幾乎是形影不離的男女一直是眾說紛紜,很多不知內情的人都以為肖錦是靠著顧長明才能坐到現在的這個位置,這種半點譜都不沾的說法的表層原因是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而根源則是人們內心深處的邪念。
這般世俗氣燻鼻的猜測,聽在知情人的耳中自然就是一個笑話,但退一步,正常的男女之情卻是合理合法之事,只是作為當事者的兩人向來都對此事諱莫如深,旁人自也不敢當面亂說什麼。
肖錦卻不接話,冷著臉,道:“你為什麼要把那個地方告訴他?”
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將才離開不久的李慶。
顧長明呵呵一笑,道:“怎麼了?他不是想查麼,我給他提供線索,所謂君子成人之美,這有什麼不好?難道說前後兩次短暫的接觸,你就開始替那小子擔心了?”末了,他臉上忽然換上了一種偵探似的表情,笑容更盛了些,意味深長地道:
“年輕就是好啊。”
“誰跟你開玩笑,我在跟你說正經的!”肖錦臉色又是一沉,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嗔怒之意,“暗竹路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他初來乍到,就算找到那地方,又能如何?萬一出了意外,你救是不救?”
說到這裡,肖錦頓了頓,又道:“眼下福永是什麼局面,你這個做副市長的心裡難道不清楚?李慶在寧浦做了什麼,你也不是不知道,寧浦不過就是一方淺淺的水塘,福永卻是連你都探不到底的深潭,由得了他那樣不顧大局的胡來麼?”
顧長明下意識地就想點起一根菸,但忽然意識到不對,於是便順勢將手交疊放在身前,“你聽聽你說的話,前後不是矛盾的麼?如果他連暗竹路都闖不過,那還能攪得動這潭子渾水?要我說,你這就是瞎擔心。”
肖錦仍是不說話,玉臉上的怒意卻是更盛。
“還真生氣了?”
顧長明嗤笑一聲,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擔心他,是在擔心整座福永城,是在埋怨我不信任並肩作戰的戰友,而選擇信任他這樣一個才加入特調局不到半年,而且還故意對我們隱瞞了很多事情的新人。”
聽到這裡,肖錦的臉色才稍有緩和,她的確是不理解,上次去到李慶家中訪談時,那李慶分明說自己的覺醒試煉是失敗了,所以最後才僅僅是以文職人員的身份將其吸納進了特調局。
但再次見面,李慶卻搖身一變成為了超凡者,覺醒試煉一旦失敗,終此一生都再沒有邁入超凡的可能,這是超凡界眾所周知的公理,在這樣的前提下,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初李慶故意隱瞞,顛倒事實,沒有對她和顧長明講實話。
單憑這一點,就可以定李慶一個“對組織不忠誠、不老實”的罪名。
而顧長明卻偏偏選擇相信這麼一個“不忠誠、不老實”的人,就因為他是那個什麼宋秋的徒弟麼?宋秋是誰,肖錦不知道,但周巖與林升,卻是曾經的的確確與他們一起執行任務,一起出生入死的隊友,孰輕孰重,顧長明難道真的分不清?
而且,聽說那李慶人還沒到,先就把一個女人給安排到福永來了,真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實在是不像話的很。
“糊塗!”
顧長明面色一肅,他的面相本就是偏粗獷,加上左眼眼角的那一道刀疤,倒真有些不怒自威之意,“我問你,李慶是不是我們的一員?是不是分部的人?是不是小隊的人?”
雖然李慶還沒有正式入隊,但這次讓他到福永來,本就是存了要讓他正式加入超凡小隊的心思。
“是,但是……”肖錦開口欲辯,但因為顧長明的威嚴,語氣上難免就弱了三分,不再像方才那般盛氣凌人了。
平日裡,顧長明總是笑呵呵的,雖然那笑容與他的長相有些不搭,但長期下來大家也都習慣了“溫和的顧隊”,像這樣嚴肅地與她說話,卻是好久都沒有過的事情了。
而且這還是在私下,在他們兩個人面對面交流的時候,這就說明顧長明是動了真火,絕不僅僅是做做樣子而已。
“這就夠了,還有什麼但是?”
顧長明敲了敲桌子,語氣鄭重地道:“都是分部的人,都是隊裡的兄弟,都是我顧長明手下的兵!你如果覺得我會因為什麼什麼就偏袒誰,那就把我顧長明想得太狹隘了,宋秋是我故友不假,但不要說他的徒弟,就算是他本人做出背叛之事,我一樣不會留情!”
似是回憶起了一些事情,顧長明沉默了片刻,又接著道:“我再問你,什麼是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