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著一身簡單的T恤與休閒褲,背影看全然是一副泯然於眾人的打扮,身高與行姿卻格外出挑,以至於梁淺一眼就捕捉住了他。
有人從車上下來,小跑著繞到副駕駛座,為他拉開車門。眼看那人就要坐進車裡,頓時梁淺腦中什麼想法也沒有了,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衝出了對著門店層層包圍的記者,以及數不清的看客們,徑直朝那輛轎車狂奔而去。
“裴一白!”
嘈雜的環境幾乎將她的聲音淹沒,但那個身影卻因此“嚯”地僵住。但不過半秒之後,他便迅速坐進車裡,車門關上的同時車子加速駛離。
記者們全都錯愕地望向這個女人,看著她追著那輛車跑出一段距離後,又自知沒趣似的停了下來——
梁淺就那樣落魄地站在路邊,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沒了靈魂一般。
黑色賓利很快就融進了車流之中,車外的反光鏡裡反射著那個女人落寞的身影,司機看一看反光鏡,又透過後照鏡看一看後座的裴一白——他只是那樣靜靜地坐在那兒,司機卻彷彿看到了他正拼命壓抑著什麼似的,那般痛苦。
幾番猶豫之下司機終於忍不住試探性的問問:“裴先生,需不需要我……停車?”
裴一白微抬眸,透過後照鏡回視司機,也透過鏡子正視自己的病容。
他現在這副樣子,怎麼能去見她?
終於,裴一白只是淺淡一笑,搖了搖頭,重新低眸看向掌心的那張小卡片。
這是新店開業儀式開始前主辦方向現場群眾發放的心願卡,以此作為剪彩儀式之前的一個小噱頭。寫上心願後交還給主辦方,稍後的抽獎儀式上便有機會被抽中並獲得試用。
裴一白的心願卡上只有四個字:祝你成功。
旗艦店的開業是她邁向成功的第一步,裴一白選擇親眼見證,可這麼簡單的祝福,最終卻仍是沒有勇氣、沒有立場更沒有資格送出……
車子在裴一白的沉默之中越行越遠,反光鏡中那個落寞的身影也隨之越來越小,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離開醫院前注射的強效藥劑漸漸起效,裴一白回到家換衣,透過穿衣鏡看到自己:依舊是那個衣冠楚楚神情冷峻的裴一白,沒有破綻。
這個家……
裴一白也不知道這裡還能否被稱之為“家”,他已經許久不在這兒住,但傭人依舊每天清掃各個房間,給花圃中的植物澆水,更衣室內也
依舊透著特有的清香,彷彿一切都沒變,只是再也沒有了她……
裴一白邊戴手錶邊下樓,張秘書已聞訊趕來,就在一樓客廳等著他。首先迎接裴一白的,是張秘書頗為擔憂的目光:“您怎麼就出院了?”
裴一白只淡淡說了句:“回明源。”便繞過張秘書直接朝門口走去。
張秘書愁眉不展地看著他雷厲風行的背影,知道自己如何勸阻都無效,只能一咬牙快步跟上。
行駛著的車中,張秘書向裴一白詳述近況:“最近這一個月明源的營業額下降了三成,陸明源原本賣掉梁氏是為了減輕當年收購案對明源造成的資金鍊壓力,為他接下來開拓國外市場做鋪墊,可現在……”
“打算調轉矛頭,先對付掉一路集團?”裴一白一邊繼續低著頭翻看張秘書遞來的各項檔案,一邊沉聲問道。
“是的。陸明源有意改變戰略,讓重心迴歸國內市場,明源之前一直是國內化妝品界的老大,如果這次重心迴歸,絕對不會讓一路集團有什麼好果子吃。只不過他現在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煩,畢竟當時是他主張把梁氏賣給莊林銳的,結果卻出了這麼大的差池,董事會對他這次的提議必須慎重考慮,所以陸明源現在最苦惱的,就是怎樣獲得董事會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