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有所緩和:“繼續說。”
“父皇,兒媳便直言了。若是崔家沒有私心,當初為何不把四喜銀樓寫在宸郡王妃的嫁妝單子上?若不是兒媳這次誤打誤撞,兒媳絕不會將四喜銀樓跟弟妹聯絡在一起。”
“何況,兒媳還發現一件事。”
沈雲綰將從崔瑤仙身上搜出來的玉瓶親自呈給了皇帝:“父皇,您應當認識此物吧?”
皇帝接過瓶子,在看到瓶底的印記後,高深莫測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隙。
剎那間,他投向沈雲綰的視線如尖刀一般的鋒利。
“這是兒媳在弟妹身上搜到的。”
“搜?”皇帝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字。
“宸郡王妃在你手上?”
“父皇,昨日四喜銀樓發生大火,是因為宸郡王妃想要殺人滅口,而兒媳就是宸郡王妃要滅口的人。”
沈雲綰沒有隱瞞。
現在的京城看似平靜,底下卻是暗流洶湧,既然如此,倒不如掀起一股風浪,把所有的暗流都擺在明面上,水越渾,就沒有那麼多眼睛盯著謹王府了。
因此,沈雲綰寧願親自下場,把水攪得更渾些。
“哦?你不覺得你的話荒唐嗎?崔氏為什麼要殺你滅口?還要在京城中動手,她就不怕留下把柄?”
皇帝任憑沈雲綰說得天花亂墜,始終心存懷疑。
“不敢欺瞞父皇,昨天在四喜銀樓,兒媳跟齊家的兩位表妹鬧了些矛盾。若是兒媳出了事,宸郡王妃大可將兒媳的死推在齊家的兩位表妹身上,以齊家想要取而代之為藉口。兒媳想,任誰聽了,都會深信不疑的。”
沈雲綰知道實話不能全說,謊話呢,也不能全說,所以只說一半。
真真假假,就讓皇帝自己去思量好了。
人對於自己的推斷總是深信不疑的。
“沈氏,你在閨中時,跟自己的兄姐有矛盾,嫁到謹王府,又跟齊國公府的女眷有矛盾,朕很好奇,究竟是他們有問題,還是你有問題?”
“父皇,兒媳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肯逆來順受。欺負過兒媳的人,看著他們安安穩穩過日子,兒媳就渾身不舒服。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父皇,難道您希望謹王妃是誰都能捏上一把的軟柿子嗎?”
沈雲綰抬起眼簾,精緻、絕美的眉目透出一抹桀驁。這種神情,皇帝從未在自己的后妃身上見到過,除了他的母后。
皇帝漸漸悟到了太后會喜歡沈雲綰的原因,誰不喜歡跟自己性情相像的人。
也許母后看到沈雲綰,更多的是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
皇帝收起心頭的恍惚,牽了牽薄唇,露出一絲諷笑:“你倒是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