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記得顧子楷說的話,先前盯著李婆子也看了好半天,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李婆子乍看其實和顧家人倒是不像。
畢竟是鄉村老太太,面板黝黑,臉上皺紋橫生,哪裡有顧家半點清貴之氣?
可皺著眉頭的時候,那神態,卻跟顧子楷的親爹有五六分神似。
以前還不覺得,如今這李婆子面板也白了些,臉上的皺紋也沒那麼多了,頭髮梳得油光水滑,穿著雖然不華貴,可也不差了。
大約是居移氣,養移體的緣故,如今李婆子往日那還有幾分刻薄的神態,因著日子越過越好,越來越舒心,加上兩個婆子伺候著,眉目舒展開來,神態也柔和慈祥了些,看上去,倒有了幾分普通富貴人家老太太的架勢了。
雖然不如顧家人個個都一股子文人氣質,可這李婆子不說話,端坐在那裡的時候,也還算能唬人。
到底是自己的兄弟,歷九少心裡雖然為難得看到顧子楷吃癟而高興,還是咳嗽了一聲,示意顧子楷這話說得很是不妥。
顧子楷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了不妥,又忙忙的道歉:“實在是抱歉,我,我今兒個可能喝酒上頭了,說得都是胡話,還請老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李婆子雖然心中狐疑,可面上還是笑呵呵的:“我一個當長輩的,這點子小事還能跟你們計較不成?既然今兒個喝得有點多了,那我也就不留你們了,早點回家去,睡上一覺就好了。”
顧子楷臉上臊得通紅,又告了罪賠了不是,才和歷九少告辭出來。
等顧子楷他們一出院子,李婆子才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這幾個孩子真是喝多了,往日裡看著怪懂事的,這一喝多就說胡話了!也虧得我老婆子穩得住,要是再年輕個幾十歲,保不住老婆子都要被哄得心思動一動了。”
這就是開玩笑了。
梅曉彤心裡還憋著氣呢,沒好氣的道:“都說這酒後吐真言,倒是沒看出來這顧家公子喝多了,居然是這個樣子!”
一旁的安華皓卻突然道:“我看顧兄這話只怕是真的覺得娘面善,曉彤你仔細看看孃的側面,是不是和顧兄有三四分相似?”
梅曉彤一聽,條件反射的看向李婆子,心下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華皓影響了,這麼看去,自己的親孃和顧子楷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相似。
李婆子也愣住了,摸著自己的臉,看向安華皓和梅曉彤:“我真的和那顧家的那孩子相似?”
安華皓點頭,梅曉彤猶豫了一下,也點了點頭,見李婆子的眼神一會喜一會怨的,生怕她想不通,忙道:“娘,您先別多想,這世上隔著天南海北,毫無血緣關係
的人長得像的也多,並不稀奇,說不得是巧合呢?”
“再說看顧子楷今天那表現,定是心中也有懷疑。若真有淵源,想必那顧子楷也是要查個清楚的,咱們且先等著就是。”
李婆子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怔怔的發了會呆,才勉強打起精神來:“沒事,娘活了這麼多年,看得明白的很。娘聽你們說了,那顧家在京城也不是尋常人家,看他那穿戴,出門都這麼多人跟著,就知道只怕是咱們經常說的京城的貴人。“
“這樣的人家,會隨便將孩子丟了?即使丟了,能不找去?這麼多年來,都毫無音訊,想來要麼是壓根娘不是他們家的人,要麼,就是娘這個血脈對顧家來說壓根就不重要。”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說明這顧家可不是好相與的,你娘我如今跟著你們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何苦想不開的要去跳火坑去?”
“真以為娘還是那十七八歲不懂事的小姑娘,聽說那麼一點可能,就什麼都不要了,不管不顧的一門心思去認親?先不說我如今不過是個鄉下婆子,就算真是顧家人,顧家人肯認我?就算顧家肯認,我還不一定認他們呢!”
“如今我閨女能掙錢,我女婿說不得能考中進士,認了他們,給他們錦上添花去?別做他們的清秋大夢了!老孃我又不是腦子壞掉了!這事以後別提了,以後就算那顧家小子來問,也都說不知道!聽到沒有?”
李婆子越說越來氣,最後還不忘記叮囑安華皓和梅曉彤。
安華皓和梅曉彤哪裡不明白李婆子的顧忌,想也知道,以顧家如今的地位,說不得李婆子認了親,還要被當成是攀富貴的。
更不提,安華皓知道的更多一些,這顧家內部也不是和氣的,反倒各房勾心鬥角,連顧子楷這大房的嫡子都要暫避風頭到荊縣去,可想而知顧家內部爭鬥的險惡。
何必去趟這攤子渾水去?岳母大人將來的榮耀,自然由自己給她掙就是了。
這麼想著,安華皓也就點頭應允:“娘,您放心吧!這事就算問到咱們頭上,只說不可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