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秦獵戶的聲音落下,廂房門開啟了,一個穿青色直掇的中年文士氣急敗壞的走了出來。
臉白,略有幾分瘦弱,臉上帶著讓人看著就不痛快的高傲之色,只拿眼角瞟了梅曉彤一眼,就氣哼哼的道“這是誰家的姑娘,這麼不懂規矩?大大咧咧的就將招女婿這種話隨便說出口的?簡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一聽這語氣,梅曉彤就知道這就是那張掌櫃了。
安華皓還駕著馬車沒進來,院子裡就三個人,秦獵戶板著臉,雙手抱胸,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張掌櫃只看了梅曉彤一眼,就似乎傷了眼睛,用袖子擋著臉,滿嘴就是有辱斯文,豈有此理之類的廢話。
梅曉彤在院子裡看看,這院子還算大,栽著幾棵桂花樹,如今桂花飄香,黃色的細碎的桂花,落滿了樹下的石桌和石頭凳子。
也不用這兩人招呼,梅曉彤徑直走到石頭桌子前,隨便的拂去了凳子上的桂花,舒舒服服的坐下。
才慢條斯理的道“這位先生的話,我倒是不明白。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安華皓如今可不就是我們梅家的上門女婿?誰讓他命苦,生下來就不知道自己爹孃是誰,又被宋春花那樣的人收養,簡直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為了償還養育之恩,被宋春花賣給我們梅家當上門女婿,這可是至孝啊,怎麼會是有辱斯文呢?我雖然不太讀書識字,可也知道,這書都是教人明理孝順的。安華皓讀書識字一番,為母賣身,說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啊!怎麼就豈有此理了?我倒是不明白了,這位先生要不給我說道說道?”
張掌櫃被梅曉彤這兩句話給噎住了,臉都氣變色了,剛好看到安華皓駕著馬車進了院子。
安華皓看著張掌櫃一臉的我有話說,卻只當沒看到。
將馬車停穩,將騾子解開繩子,牽到院子的一角繫好,又給打來一桶水,給騾子喝,都收拾好了,才慢吞吞的朝著梅曉彤走過來。
走半路,就被張掌櫃給攔住了“糊塗啊!你再自甘墮落,也不該找個這樣伶牙俐齒,胡攪蠻纏的村婦啊?你的前途還要不要了?居然給一個
村婦當上門女婿,你將來還要不要進學來?這麼多年的書,你算是白讀了!”
安華皓臉色一沉“張掌櫃這話說得武斷了,華皓本就是個鄉村漢子,不過因為機緣巧合,被貴人錯認為骨血,才略微認得幾個字而已,能有什麼前途?更不曾想過進學!我家無恆產,為了償還養育之恩,多虧永珠家願意花一百兩,還讓我當他們家上門女婿。這等大恩,恩同再造,說來,也是我配不上永珠,花了他們家的錢,如今還吃住在他們家,除了以身相許,我竟不知道還有何方法能報答這恩情。”
張掌
櫃的臉色頓時古怪的僵住了,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氣得無聲的用手點點安華皓,到一旁喘粗氣去了。
安華皓這才沒事人一般,走到梅曉彤身邊“永珠,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當初因為誤會我是安家骨血,而教導我一身功夫和讀書識字的兩位師父,這位是秦師父,這位是張師父。”
一面又轉向秦獵戶“兩位師父,這位就是我未來的娘子,梅曉彤。”
梅曉彤笑盈盈的起身,給兩位師父行了個禮,還特意舉高了手中的棗糕“第一次上門,咱們鄉下人家,不懂禮數,也不知道兩位師父喜歡啥,就買了點棗糕,聽說這個補血益氣,年紀大的人吃了最好,兩位師父嚐嚐?”
這話一說,那張掌櫃又炸毛了“你這村婦,你說誰年紀大了?”
梅曉彤特無辜的看過去,做懺悔狀“哎呀,對不住啊,張師父,我不是說你年紀大,你別多心哈……”
一面又扭頭看安華皓,“宋大哥,都怪我沒見識,我們鄉下只有女人才不喜歡被人說年紀大,我都不知道,原來城裡人,連男人都不喜歡人家說他年紀大。宋大哥,你放心,我以後保管記住了,絕對不說你兩位師父上了年紀了……”
安華皓硬憋著才沒笑出聲來,眼睛裡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努力保持著正經回答“沒事,兩位師父都是大度的人,不會跟咱們計較的。”
說完,兩人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張掌櫃一貫說話,那都是之乎者也,來往的人都是斯文人,說話也都儘量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