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又幹脆又利落。
梅曉彤見竹葉這麼爽利的安排,自然沒有什麼不滿,接過水,笑眯眯的示意:“那我就在院子裡等著,你們去吧”
知道這是竹葉特意要避開自己,跟曉鵲小姐妹說點知心話,她也就不去打擾了。
竹葉和曉鵲拿了鋤頭鐵鍬和竹筐,去後院挖花去了。
梅曉彤在別人家,也不好走動,只默默的搬著小板凳,坐在院牆邊,免得快中午的太陽,又把自己往黑了曬。
一杯水喝完,兩個小姑娘還沒回來,梅曉彤只好數著地上螞蟻發呆。
就聽到院牆那邊,傳來兩個低低的女聲音:“金枝,你咋滴啦?拖著我到後院幹啥?有什麼話屋裡說不得?先前梅家託人來定日子,我就看你滿臉不高興,你這妮子,要成親了,是喜事啊,怎麼倒還板起臉來了。”
梅曉彤心裡咯噔一下,金枝?想起曉鵲的話,這竹葉家隔壁就是金枝家,那院牆那邊說話的是未來四嫂?
以梅曉彤昨天看到梅長貴的態度,他應該挺滿意李金枝這個媳婦的,怎麼李金枝這邊,反倒好像不是很樂意?
梅曉彤立刻豎起了耳朵,往院牆又靠了靠。
一個低低的女聲響起,帶著幾分猶豫和煩躁:“娘,我不想嫁到梅家去。”
“你個死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第一個女聲聲音猛然提高,然後壓低了問:“死丫頭,這話能隨便說的嗎?給我小聲點,小心被人聽去!”
李金枝的聲音也壓得低低的:“我當然知道不能被別人聽去,才把娘你拉倒後院來。隔壁只留下竹葉一個小丫頭子在家,我看到她和梅家的曉鵲去後院挖花去了,這裡說話沒人聽到。”
李金枝的娘放下心來,又惱怒起來:“你這丫頭怎麼想的?以前不是老抱怨梅家不娶你過門麼?如今他們家來定日子裡,你又做什麼妖?這好端端的親事,咋能說不嫁就不嫁?
李金枝不快的道:“梅家又不是什麼好人家,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現在想來,嫁進梅家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婆婆尖酸刻薄,小姑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嫁進去給梅家做牛做馬不成?我可不樂意!”
梅曉彤啞然,這未來四嫂說的也的確,憑良心說,若是她自己處在李金枝這位置,她也不愛嫁。
“金枝,你這是說糊塗話!去人家做媳婦自然跟在家做女兒不一樣,哪家婆婆不一樣?梅家已經算好的了,那李婆子雖然嘴上刻薄,可你看梅家這麼些年,生下的孩子都站住了,這就不錯了!雖然偏心小姑子,可小姑子又不能在孃家呆一輩子,她年紀也不小了,頂多兩年就嫁出去了。到時候你再使把勁,鬧著把家一分,你嫁的是小兒子,連老都不用養,自己當家作主,梅家老四那體格,那把子力氣,還怕日子不好過不成?”牆那邊,李金枝的娘這是在勸李金枝。
李金枝沉默了一會,才又緩緩的開口:“娘,俗話說的好,高嫁低娶,梅家跟咱們不過是一般的人家。我嫁過去,每天忙完灶上,忙地裡,一刻都不得閒。你看梅家的媳婦,都是女人當男人在用,我不想過那種苦日子。娘,你女兒這般的容貌,在村裡不說數一數二,也不差了,憑什麼不能嫁個好人家,非要嫁給一個鄉下泥腿子”
李金枝的娘一會沒說話,好一會才開口:“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了?別跟老孃扯那些有的沒的!咱們家跟梅家的親是早年就定下的,禮都過了,就差最後過門了。你突然說不想嫁了,說破天也沒這個道理!趁早的給我交代清楚”
“娘,你還記得去年被梅家老四打斷腿的何家小子麼?”被自己老孃看穿了,李金枝也不隱瞞了,小聲的問。
李金枝的娘嚇了一跳,啪的打了一記李金枝的胳膊:“你個作死的丫頭,那何家的小子調戲你,還是梅家老四給你解的圍,為這個還賠了不少錢給何家,你咋跟何家的那個小子攪在一起了?”
李金枝滿不在乎的揉揉自己的胳膊:“娘,那何家大偉哥其實就是嘴上花花,人不壞!再說了,人家何家幾代單傳,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家裡有十來畝上好的地,鎮上還有個鋪子,幾個姐姐嫁的也都是殷實人家,經常補貼孃家。
大偉哥說了,因為腿被梅家老四打斷,雖然找大夫接好了,可以後不能下地幹活了,他們家決定將鎮上的鋪子收回來,將來等我們成親了,就搬到鎮上去,他當掌櫃,我當掌櫃娘子。還答應,買個丫頭伺候我,這樣的人家我又不傻,為什麼不答應?
梅家老四跟我訂婚這麼多年,連根頭繩都沒給我買過,大偉哥就出手大方多了,給我買胭脂水粉,還給我買了根銀簪子,還答應到時候給咱們家的聘禮,多給五兩銀子,還答應給您和爹一人裁一套好衣裳,比那摳門的梅家不知道強哪裡去了?娘,你說我放著這樣的好人家不嫁,幹嘛非要想不開去跳梅家那個火坑?”
李金枝的娘也不作聲了,對鄉下來說,這五兩銀子的聘禮,實在是太豐厚了,豐厚的讓她想拒絕,都開不了口。
更別提,還能裁一身新衣裳,這光布料錢就不少了,再加上零零碎碎別的聘禮,比起梅家來,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李金枝的孃的心,不禁就往何家那邊偏了偏。
不過,她好歹還有理智,沒被閨女三言兩語就哄得全然向著何家,只道:“這事等晚上我跟你爹再好好商量商量,你這幾天可給我老實點,別在外人面前露了行跡,知道嗎?”
李金枝吐吐舌頭,吞吞吐吐的道:“那娘,你可得好好勸勸爹,可不能太耽擱時間了”
李金枝的娘臉色一變,一把拉住李金枝,又慌又怕:“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跟何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