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鳳家家廟。
林氏跟往常一樣,從用了晚飯之後,便倚在窗邊發呆。
這是在山上,而且有專門的人看管著,她連大門都出不去半步,每天除了侍弄一下花草消磨時間之外,再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因此於她而言實在是度日如年。
抬頭望著天上的一輪彎月,不禁嘆了一口氣。
這種囚犯一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正當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屋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林氏本以為是下人找自己有什麼事,遂不耐煩道:“我睡下了,明天再說吧。”
豈料外面的人像沒聽見一般,依舊繼續扣門。
林氏不禁火大,大步走過去,扒開門斥責道:“說了有事明天說,還沒完沒了是不是?”
“柔兒,是我。”
定睛一瞧,映入眼簾的竟是數月未見的賀蘭弛。
他身著深藍色衣衫,眉眼帶笑,跟從前沒什麼兩樣。
但在林氏眼裡,這個人早已不是從前心裡面的那個情郎了,他是害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禍首。
“你來做什麼?還嫌傷得我不夠深,過來再補幾刀是不是?”
賀蘭弛不客氣地進了門,握住林氏的手,柔聲道:“柔兒,我怎麼會呢?傷害你是我最不願意做的事了。”
“呵,最不願意做的事?”林氏冷嗤一聲,將他推開,“在給我那包打胎藥之前,你有過一絲一毫的猶豫嗎?”
“枉我對你痴心十幾年,還想著為你生孩子,期盼有朝一日與你遠走高飛,沒想到你心裡想著的,卻只有你自己。”
“為了你自己,你竟然連親生骨肉都能狠心下毒手,你根本不配做人!”
賀蘭弛半句也沒有辯駁,就這樣任由林氏責罵,面上盡是愧疚之色。
待林氏把話一氣說完,他才開口:“柔兒,你恨我是對的,是我對不住你,如果打我罵我就可以讓你好受一些的話,我願意任由你發落。”
“但是柔兒,你以為把那藥交給你的時候,我就不傷心不痛苦嗎?就像你說的,那畢竟也是我的親骨肉啊,我怎麼能不心疼?”
林氏悲憤交加地瞪著賀蘭弛,怒聲質問:“既然你知道心疼,那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要殺死你自己的孩子?”
賀蘭弛緩緩靠近她,雙目泛起淚花,哽咽著說:“我也不想的,柔兒,我是沒辦法,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要是把孩子生下來,他的身份遲早會被人知道。”
“到時候不但你我兩個人要身敗名裂,就連這個孩子只怕也活不成,難道你想讓他小小年紀就背上罵名,遭人唾棄,甚至最後被趕出鳳家,流落街頭活活餓死嗎?”
聞言,林氏往後退出了兩步,面色由方才因憤怒而起的紅一下子變得煞白,登時心如刀割。
她從未想過這些。
“柔兒,我不是鐵石心腸,不是不顧及你,是不得不為。”賀蘭弛握住她的肩膀,說話的聲音裡透著憐惜,“你本該是能理解我的,原諒我,好不好?”
林氏低著頭,一動不動,眼神木然,良久都沒有出聲。
賀蘭弛以為她逐漸平復下來了,應該不會再鬧,於是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遂徑直將人摟進懷中,欲與之溫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