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琪是金怡的同學,同時也是她的主治醫生。
金怡最大問題就在於一種對生而在世,無力應對和疲於應付生活的無力感和負罪感。
佳琪曾問她為何會有這麼強烈的負罪感,她的回答是自己心裡有個秘密,她想要拯救一個親近的人,卻無力拯救。
這種情況在心理諮詢所常會遇到,多見於失去至親的心理創傷人員。
他們很多人想要對那個離開的親人好,卻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佳琪曾有位患者就是這樣的狀況,他奮鬥一生,都是為了兒子過得更好,他在兒子婚禮前送了兒子一輛跑車,結果當晚兒子醉酒駕車,車毀人亡。
這位患者本來是家小企業的老闆,自從兒子死了以後,他整日昏睡,班也不上。佳琪在和他交談的過程中得知,他覺得自己活得沒有奔頭。
很多抑鬱症患者看起來並不會很悲傷,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現各種各樣,有的會看出來有些憂鬱,有些看起來非常正常,還有的甚至看起來很積極。
但是他們心裡的普遍問題就是對生活失去興趣,覺得活著沒有動力,沒有意思。
對生活感到厭倦,才是他們最可怕的一點,很多人會因此自殺。
這種對生活感到沒意思不單純是覺得無聊,它包含的是更深的痛苦,對生活裡的一切都失去興致,哪怕是很多在別人眼裡看上去值得快樂和幸福的事,也無法讓他們發在內心的快樂。
金怡就是這樣的人,若說那位沒了兒子的父親,是因為生活失去希望而抑鬱,那金怡又是為何呢?
她的生命剛剛開始,她甚至都沒享受過人生幾個幸福的時刻,她就將幸福判了死刑。
她有一個愛她至深的男友,但因為她缺少愛人的能力,所以她將那個人狠心推離。
接受愛和表達愛的能力她沒有,感受痛苦卻比別人都要敏感。
也就是說,她和男友在一起時,感覺不到快樂,但是將他推離後,卻倍感痛苦。
那陣子她甚至徹夜難眠,安眠藥不能起絲毫作用,只有靠針劑維持。
即使這樣睡得並不安穩,多夢盜汗伴隨著她,佳琪時刻陪伴在她身邊,用她未達成的目標喚起她最後的理智,那個讓她想要活下去的動力。
其實該吃什麼藥,該用怎樣的針,該用哪種治療方式金怡都知道,只是心裡的那關她始終過不去,抑鬱症的人需要放過自己,她不曾放過自己。
她總是在不停地責備和埋怨自己,當然,當她自己不責備和埋怨自己的時候,她媽也會蹦出來,不停地責備和埋怨她。
讓一個女人一生都過不好的人,不見得是她的婆婆和丈夫,還有可能是她的母親。
因為婆婆和丈夫若是讓女人的不快樂達到一定程度,她會選擇離開,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一個女人的母親會妄圖操控她一輩子,從小到大,這個母親都以為了女兒好而控制她,不斷對她進行精神教化。
若是兩個人的人生觀毫不相同,這位母親會成為女兒痛苦的源泉。沒有女兒會徹底離開自己的母親,因為連她自己也認為母親一輩子都在為自己好。
金怡躺在床上想了這麼多,才發覺自己又失眠了,可兜裡的藥卻怎麼都找不到。
她有嚴重心理問題這一點她媽媽並不知道,即使知道了,金怡想,她得到的也會是一場激烈的冷嘲熱諷吧。
次日見到橋金源的時候,橋金源被金怡深黑的眼框震驚,“金姐,我嚴重懷疑你不是失眠,而是半夜被人捫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