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權勢和**、還有那根深蒂固根植於血液靈魂裡的執念充斥的太平公主,不肯就此善罷甘休!
即便李隆基時今已經是皇帝,即便李旦與隆基父子之間看似又迴歸到了父慈子孝、和睦非常的地步,可太平心中依舊覺的也並不是完全無懈可擊,她認為機會都是得靠自己主動去發現、去盯緊的!只要她不放棄,那麼就一定還有機會,一定的!
可她還沒有到被臆想、被執念完全矇蔽了智慧的地步,因為她心裡是真的覺的還有機會,故而當她穩下自己之後也不再感到怎樣不可迴轉的無助。
細細分析、從長計議,她覺的眼下一些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想要再逆轉時局是不可能的了,一任她再強勢也不可能。但是不幸中的萬幸是,李旦畢竟還在吶,且是太上皇。
這“太上皇”的身份委實微妙,他是皇帝的父親,看這字眼似乎又凌駕在皇帝之上。這之中斡旋的空間委實極大,如果她使些手段、動些腦筋,真的讓這太上皇有名有實、無論是名還是實的全都凌駕在皇帝之上,那麼,她恰可以利用這個缺口無限擴大、不斷填充,做點兒文章……
只要李旦還在,只要這個計劃施行的順利,那麼她就不怕沒有篡權亂政的機會!
可這一遭徹底的失敗、巨大的打擊令太平不得不靜下心來反覆思量,她開始慢慢發覺自己的不足、儘量去以一種全新的手段去籌謀、去行事。
先前的她敗在了自負上,時今再沿用先前的處世之態那無疑是自尋死路……
太平開始放低姿態,儘量使自己迴歸到一個賢淑女人的位置上。她進宮拜會李旦,打親情的王牌,入見行禮之後,落座下來與自己的哥哥苦口婆心的說些貼己話:“時今皇兄將這江山大位傳給了兒子,當是可以好好兒的歇上一歇,頤養天年了!”她並沒有操之過急,啟口時先是閒閒然的話家常。
說實話,太平公主這段日子以來分外的安靜,安靜到與她先前的劍拔弩張、鋒芒必露簡直就是雲泥之別!這一遭突然入宮來看李旦這位太上皇,免不得令李旦心中有猜疑,不知自己這位妹妹又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他轉念想想,時今隆基已經是大唐的皇帝,這已經是動輒不移的事實,太平她如此聰明,她該看清這個事實的不可逆轉性。所以李旦心裡相信,太平當真是在嘗試著轉性、甚至是要嘗試著來巴結自己和隆基,為她曾經與隆基劍拔弩張的對立做一個淡化,希望隆基日後不要為難她。
如果太平當真如此,旦倒是不會太擔心她。畢竟她與隆基之間一段往昔的情誼委實深厚,若是太平願意讓步、誠心安於現狀,隆基也不會是冷血無情之人。
不過這個妹妹的心思素來玲瓏的很,旦也不敢冒然的就下了一個定論,便對她點點頭,唇畔笑意溫溫:“是啊,時今這天下是孩子們的了,朕這個父親麼,看在眼裡也是欣慰的很,也當安心了!”字裡行間是萬般皆放的釋懷。
太平的心思沒有停止兜轉,她早已在心中細細的忖度過,她明白李旦對她這個妹妹還是有些顧及的。畢竟心愛女人的離去、兒子的離心、人世的流轉與聚散等,已經使得這位壯年的太上皇感受了太多、失去了太多,越是現今寥寥的東西他便越會覺的彌足珍貴。時今太平是李旦存活在世唯一的妹妹,且也是兄弟姐妹中僅剩的一個,因著這份溫情,李旦還是願意顧惜她、照拂她的。
於是太平她便找準了自己的位置,使自己迴歸到太上皇妹妹的身份上來,以一個妹妹的身份、一位同為長者的口吻,來跟李旦論道起貼己暖心窩的話:“陛下傳位太子,肯以此德化解災禍,原是好事。”蹙眉又展,神色與聲息都帶著懇摯,看起來聽起來都是隻是純粹的關心、並未有半點兒別樣的心思,“只是三郎時今畢竟還年輕,一夜之間讓他毫無準備的就當皇帝,他心中不免緊張。”抬手閒閒然的以茶盞小蓋子撥動著盞中的茶湯,垂眸時便有些苦口婆心,“天下大事就此全都撂給隆基,我擔心他一時會忙亂不安吶!”聲息一沉。
李旦內睿的眼波隨之一沉,眉心微微的聚攏起來。
他第一反應是要從太平這字句間嗅出些別樣的深意,可太平眼下這副姿態、這說話的語氣與面上的神情皆是那樣懇摯赤誠,似乎字句背面兒並沒有充斥著陰謀的味道。
權且不管這個,事有兩面,他便先順著太平這話兒往深裡想了一想,倒是也不全無道理。轉念時又不由念及起政治上這一層關係,他的讓位其實就是在妹妹、兒子兩方之間選擇了兒子而拋棄了妹妹,心中對這個妹妹本就多少存了愧疚。況且時今的太平公主還沒有真正讓權,他與隆基礙於一些東西也不好直接去奪她的權,萬一太平這裡沒能真正穩住,以其自身那麼一份與母親如出一轍的剛毅與烈性,不知道會給他們來個怎樣始料未及的一下子!
如是,李旦不能不考慮到太平公主這一方面。即便時今隆基已經是皇帝了,可該平衡的政治、該延續的太極之法,他也依舊不得不繼續下去:“那妹妹的意思?”旦微頷首,聲息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