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男人若想成功那身邊決計的、必須得有一個果敢銳利的女人!對於李顯,這與他共患難的第二任妻子、時今的太子妃韋箏就是這樣的女人。
終於,韋箏這樣一席歇斯底里的厲言疾語,喚回了李顯飄在九霄天外那樣一捧亂麻般的神緒。
就著綽約光影,在妻子極為迫近的細緻逼仄與殿外的咄咄聲勢之下,他安靜了下來。
如豆的燈光在他面上打下一層薄彩,溶溶的顏色好似鍍了綽約聘婷的金箔,整個人在這之顯出一抹睿智的冷然。顯眉彎微微聚攏、再聚攏,就此順著情潮、貼合著思緒陷入另外一片新生出的沉思當。
他不得不開始認真的思量起妻子的話來,什麼孝道什麼責任什麼厚積薄發的策略,其實都是藉口,通通都是藉口!這不過就是他懾於母皇的威嚴、故而在這最關鍵的當口裡生就出臨陣脫逃的作弄罷了!
韋箏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的真實心思從來瞞不過這一位有著玲瓏內緒、熠熠慧眼的女人。她說的沒錯,時今之勢已然騎虎難下,李顯所能做的當真只是就這樣硬著頭皮一路走下去了!就算他途退縮,卻也逃不脫個他最先時就已參與其的註定,那麼武皇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他?若想活命,他只能選擇一搏到底、飛上朝堂蛻變圖騰為真正的龍,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可是……
就這麼幾停幾頓間,門外聚義一起的心腹將士愈發的亂了方寸!眼下這一場苦心籌謀了若許久的政.變成功與否,取決於的莫過於它的時機!什麼都耽擱得起,唯有這“時機”二字著實的耽擱不起!一旦失去了最佳時機便意味著前前後後一切苦心經營、拼力拼神徹底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耗不起,無論是李顯還是這一眾身陷蠱沒有退路的人,全部,誰也都再耗不起了……
是時漫著幽幽進深又是一陣搖旗喊吶,聚在東宮太子府外的這一班將軍將士已然燥亂,人的耐心即便再厚重也終歸是有限度的,此刻已被這麼吊的就快瓦解、就快枯竭。
也不知是哪一個將領驟地一下粗著嗓門高呼起來:“好,太子殿下您若不想再參與也不是不可以,請您走出來親自同臣手下這些將士們交代吧!這其來龍去脈云云一干,臣無力解釋!”這已不能再用單純的進言、更不能再用勸慰來形容,此時此刻分明就已經是在咆哮狂嘶了!
心若擂鼓間,箏兒緊趁時事又側邁一步與李顯正面相對,娥眉聚攏時緊接著殿外將領那重咆哮趁熱打鐵:“如果你不政.變,他們就成了造反了!那所有人便都是一死!你信不信他們都不用日後皇上動手,現在就能即刻衝進來把你生吞活剝了!”字字句句全都帶著一股有力的鏗鏘,語息氣調一浪高過一浪。
她通身上下瞬間迸發出的所有趨於狂野的烈性,那是真正可以動輒乾坤宇宙的巨大血脈噴張力,這噴張力迅的漫過了她身邊真正的真龍天子,就此令她的男人頓時黯然失去全部顏色!
是的,顯是一個時常悲觀、總也想以退卻來守得一個周全的人,這是經年磨洗輾轉的流放生涯所培育出的後天情緒,但他並不是一個愚者……不消說破、更不消解釋,是時這將領口裡說出的這好一番硬氣之言究竟有著何等意味,他心裡亦是清楚的打緊。
這是摻雜著十分濃重的火藥味兒的一番話,這是威脅,是明晃晃的威脅……無論身份有多懸殊,有一個要點必須極快的認清楚:時今眼下,你、我,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同一根繩上綁縛一起串聯一道的螞蚱,政.變與否、該怎樣做、前進亦或是退縮,已經由不得你了!
正如箏兒所說那樣,如果他太子爺當真敢走出去對著大家知會一聲行動取消、各自散去,那這一班蓄勢待發的將軍將士們當真便會拋卻一切不管顧的一哄而上把他生吞活剝、啃骨嗜喉!
還有退路麼?沒有了,再也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夜風撲面、簾幕幽飄,迎著滿殿映的便連白晝也是莫及的一闋敞亮,顯緩緩闔目,一聲深冗的長嘆迂迂迴回就此落在了心裡!
何其蒼涼、何其奈何,將喑啞心事就此生生吞噬於喉、全部的迂迴吞嚥不留絲縷。
那雙眼睛復而睜開時,便再沒有了紋絲毫釐遲疑停滯。襲就著幾多反反覆覆攪湧迴旋的猶疑顧念,終於,顯定定的起身向前,邁開足下一雙靴步,就此沉沉的步入內裡一道被燭影光波點亮的冗長進深,一步一步,就此走出東宮殿門。
聚如火龍的頎長隊伍已井然有序的列陣於前,在看到太子華冠之上一痕亮色如匕首般劃破蒼茫肆意的瞬間,喧咄人馬頓然靜默。
顯什麼也沒有說,肅穆的神色使他看起來顯得無比莊嚴而殊勝,這一瞬他當真有了那或許本就該與他同發同體的真龍天子的陣仗!他一步步行至隊伍.央簇擁之處,靴步驟停,一個翻身跨上了那匹風姿昂揚的青蔥碩馬!
這一幕場景卻是來的何其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