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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恩斷搖光 (1 / 2)

同是這樣一片惝恍迷離的月夜,一路繚繞,水一樣的月華相合著波一樣的盈盈夜光鋪天蓋地卷襲而來。倏然便帶起一種說不出來的安詳平和,甚至有些顯得空曠、甚至是隱隱的詭異……興許是物至極則反的緣故吧!太過於安寧靜好的氛圍,便反倒會滲透出些微的不祥氣息來。

一定是這樣的,為什麼總覺的哪裡不太對,又好像哪裡都很對。是哪裡不一樣了呢?究竟是哪裡呢?

薛懷義皺了皺眉,然而很快便將這漸趨聚攏的淺淺眉彎復又平緩下來。他歪頭笑了笑,心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呢,想也是,定因了經久未與武皇會面,故而等到這樣受寵若驚的再會之時,便免不得一干不適襲了身心,遂才總覺的這一草一木、一殿一廊都那麼不太對勁兒吧!

念及於此,他復而又將那淡色唇角微往上揚了幾揚,又不覺好笑。負於身後的寬碩僧袖灌了平地起來的汩汩北風,貼著肌膚唆地一下滑過去,只是一涼。不知為何,這薄薄的涼霍地一下劃疼了柔心,竟是貼著這心一路漫溯迴旋、久久不散。

他將步子略微放緩,想是行的急了,方才覺的這風愈發肆虐。

依舊是這樣一席如雪僧袍,凝眸一顧,不染纖塵的許多意味便留存著。是的,武皇喜歡他這個樣子,喜歡他著了僧袍的出塵樣子……

喜歡,她對他是喜歡麼?

她敬仰佛、信佛、愛佛、心有佛、視佛為友……她徹悟了她的本身並著自性。因為她認識了她自己、懂得了她自己,人即是佛,故而看清自己便也自然就認識了佛、懂得了佛。

那麼她是愛他的,因為佛愛任何人,任何人……僅僅是這樣一種對於人人皆有的大愛麼?不,她對他有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情愫呢?哪怕一丁點兒,一丁點兒的不同尋常?

蕭蕭夜風捲起周遭一片浮影,伴著稀薄的黃沙瑟瑟簌簌,刮過脖頸時便又起了淺淺的疼。懷義只覺這疼由肌膚及至心房。

但是當那一段昔時的華年並著那段緣法已然行走至斯,其間那些生動光鮮過的人兒也會跟著越走越遠、一去不回。這一切都太過順勢,這是太過直白顯簡的道理了,縱有百般不捨,又安能留住這注定如流沙一般會散去的緣份?嗔痴愛恨,亦枉然吶!

且思量著,懷義搖了搖頭,又微微頓首。他朝著頭頂那片廣漠的天際微揚了揚眉梢,面著幽遠的玄青色的天幕時便忽覺身心都是輕盈的了,似乎這個時候便已卸下了許多俗世的迷離煙火、將萬千凡塵的燈火與燥燥的亂緒全然都拋撇在了身後。一個聲音就在此時於著心底間兀地一下霍然響起:“再過一會兒,這世上的一切便都與我無關了,與我無關了……”一時懵懵,他沒能反應過來這個陡然升騰的音聲竟是那樣無端、也是那樣不祥。似乎在昭示著什麼。

薛懷義是得了武皇的命,要他往搖光殿見上一面,故而他才大晚上的頂著漱漱寒風在太初宮裡趕的急急,卻為什麼分明溫柔的赴約此刻怎麼都覺的分明一場對死神的覲見?

但此時他的腦裡心裡,始終都被武皇那抹倏然就使他癲狂的身影充斥的滿當。這樣的近乎執念的想念已經令他喪失掉了其餘對這世事洞察的天人本能。

他想要靠近她、守護她,但似乎無論他靠的多近,無論他想怎樣小心的維護這感情、保護她,甚至不惜做出癲狂的行事,他其實卻從沒有一刻覺的自己是個在這塵世間深深紮根、不會離開的常駐客,他總也覺身如浮萍心似浮游……這或許就是一早便可以感觸到的茫茫天命?

一陣風過,肅殺的悶響於著空曠的肆夜深處像是一下子扯破了一個大洞!耳廓灌溉進了鋪天連地的放肆的癲狂聲。

懷義猛地醒神,意識到自己因起了思緒而止步不前的這通耽擱,想必是有些久了!又是一個自嘲苦笑,搖了搖頭,將那步子往著搖光殿的方向繼續移行。

這一路上沒看見一個宮人,甚至景緻都蒙著莫名的詭異。但薛懷義一路停停頓頓、感月傷花,以至於他不僅失去了對世事的思考能力、連感知力都跟著下降了好多,他根本就沒留意到這樣不合時宜的空曠寂寥。

這還是那個英機勃發、同時秀挺魅惑的薛懷義麼?這樣的情態真不太合他的時宜,卻也終究還是在他身上顯現的盡致淋漓。

就在方才夕陽漸沉時,他忽領了武皇的口諭,今晚相邀於搖光殿一敘……

一敘,一敘,多麼熟稔親切、多麼溫柔百結的辭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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