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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意決斷 (1 / 2)

入夜後安詳的太初宮裡,殿宇迴廊間一道道蜿蜒盤亙的燭光火色恍若接連蒼天。闌珊的霧靄不知何時漸漸濃郁,清霜降下,就著迴廊一路叢生出一抹直抵而上的詭異。

午夜深更,闌珊了的內殿裡一少半燈火卻還將亮未熄,伴隨又一聲驚呼利喊復又漸次燃起了大半。

猛然醒轉,又一次是自夢魘裡廢了周章的好容易逃離出來!武皇只覺冷汗簌簌沿順著額角滴淌而下。

星辰寥寥、夜波淡淡,如常睡在偏殿一閣的婉兒猶是睡不踏實。更況乎素日以來,武皇似乎也變得越來越睡不穩當,總也於夢寐漸酣之時猛然醒轉,平復一番後,方才能逐漸睡去;一夜之間這樣的反覆能維繫四到五次之多,且隨著時日延伸,這樣的次數變得愈發繁複。

折了千道的紅綾子美人宮燈因那表面繚綾纏縛而阻了亮光直刺雙眼,渙散出的餘韻只是淡淡溶溶的一圈,入在眼裡卻也溫和的緊。聞聲在耳,婉兒斂了淡淡的黛眉,忙不迭翻身下榻提著宮燈將身出去、一步步進了武皇內裡的寢殿,移行至榻前,曲了曼身擁著武皇輕輕撫拍脊背:“陛下是不是又做惡夢了?”徐徐柔柔的音色,噙著幾絲昭著著的關心,以及一些可使人氣息安然的寬慰。

是時的武皇神志尚沒有完全清明過來,便在這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之間,她感知到身邊人溫暖又夾著微微風露的氣息,順勢握了婉兒的衣袂,轉眸側首問的焦焦:“為什麼朕最近總是在做惡夢?那明堂是得天命的象徵啊!時今明堂沒有了,是不是蒼天從此不再庇佑朕了?是不是天意?是不是天譴?是不是……”

這一席話吐口的接連不迭,途沒有半點冗長的停頓,這是武皇最真實的情態顯現,就在這最猝不及防的時候。

已記不得這樣的真情有過多久未曾流露過了,甚至連遣退一干宮娥的機謹都權且忘記;武皇問的連續且焦灼,頓句的間隙太過急促,急促到來不及讓人介面插話。

太過優越強勢的人兒,總也會有著這樣的弊病,每每一個猝不及防的逆境、一些異樣的感知便總能一下子就撩撥起了敏感的思緒,多思多想,有的沒的反覆翻轉。

或許這人越老便越會將心思傾向於神明,又或許這段時間國事繁重、武皇真的太累,再或許是白日裡心的忖度並不能順應潛意識而做出裁決、而那潛意識仍舊根深蒂固久久不散……故而武皇這陣子才會接二連三的生就出一場場無端、詭異的怪夢。

婉兒抬手不緩不急的拍著武皇的背脊為她平氣,又順勢握著她的手指是以給她寬慰。然婉兒心思卻於湍急漸漸明朗,她清楚的,若要論起這一切的歸結、一切的緣起,其實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刺激的助力——便還是那數日之前,早已經被擱置下來不做提及的明堂一事!

明堂沒有了,明天是武皇得天命的象徵,是天命啊!那得著天命的明堂已經隨著薛懷義那一把驟降的大火,頓然間一夜便散成青煙化為了烏有。

武皇她原諒了懷義、寬宥了懷義,但對於懷義的賭氣以及懷義的過失,她真的就忘得了麼?

並非是對薛懷義斤斤計較,而是對她自己啊!

這場大火傾盡了埋天葬地的大勢頭,似乎擺出了世上人間極致癲狂的大陣仗!燃的又豈止是一個明堂?這火燃的太肆意、太不管不顧沒天沒地了……

原諒與忘記,從來都不會劃上等號!曾經有過的事情就是有過,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怎麼著都是消散不了的;這樣的曾經有過,就如同在武皇心上劃了一道無法癒合的疤痕,昔日裡分外親密的兩人之間其實已經存了間隙,即便表面上看起來依舊與初時無異,卻是再也做不得完好如初。

隨著明堂的不在,即而又是這接連著的一干國事繁冗如斯,這陣子以來壓得武皇幾乎就要透不過氣!原本午夜的驚夢與明堂的損毀,兩者之間本沒有什麼過度的聯絡,可誰讓明堂已經不存在了呢?又是在這麼個節骨眼兒上正趕上了!

故而這一切的一切在武皇的心裡,便開始作弄起來,似乎總也有著一個明堂不在、天命不佑後滋長出的類似這樣的陰影。

夜光如冶、幃幕合風微微晃曳,將床榻間半個身子埋在錦被裡的武皇的身影扯的有些朦朧,又被這滿殿燃起的燭火簇擁著,投出一抹烏沉色暗夜的同時也顯出了那沉澱於骨的幾分孱弱。

婉兒從沒有見到過如此柔弱無助的武皇,這個女人在她心裡、在任何一個人的心裡都是那麼的強勢,那麼的果敢英毅……伸臂緩抬,婉兒就此摟住了女皇的肩膀,將武皇半擁進自己單薄的懷抱裡。

武皇夢魘漸散未散,仍還在不斷的徐徐碎碎的唸叨著什麼。婉兒只得隨著她不斷夢囈般的呢喃而連連輕搖著頭:“不會的,陛下是得著天命的呢。明堂只是一個外在的象徵,怎麼可能會危及到陛下半分?”緩氣時眉目柔和了一下,即而又道,“陛下不要杞人憂天、不要亂想了。不會的,不會的……”她的語氣沉沉軟軟,入了耳廓卻很柔和,如若一灣清漣明澈的水,又淺淺流露著山水墨畫般的點滴禪味。

便在婉兒這樣細緻的安撫下,武皇終慢慢的散了心底那一片片逼壓著過來的、揮之不去的無形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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