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也就一路無話,直至回了來府之後,俊臣順勢便將段簡那妾室賞於了下屬,而出身名門望族的王四小姐則被他安置在了東院廂房。
他在安排這一切的時候很是嫻熟,似乎早就想好了、又似乎本就是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兒而已。
雖然交集寥寥,但王虞素生就了一顆天成的玲瓏心,此刻也對俊臣的脾氣秉性大抵了解了些。心知他驕傲如斯,大張旗鼓的登段府的門找段簡的不快自然不是為了她,他不過是拼著一口氣報復曾經的辱沒之仇而已!
歸根結底她就是一件可以任意棄之一旁的玩物,又甚至連玩物都算不上!自打一出了段府的大門,她對來俊臣來說便已經喪失了全部的意義!
如此,來俊臣沒有將她如那侍妾一樣隨意的打賞了下人、亦或安置在哪個粗陋的角落,且還為她收整了東院廂房供她躋身,她是不是該感激?
東為最尊,東院乃是主子所居,看來俊臣是沒把她當下人、自然而然的給了她一個主母的體面。
只是“主母”,她當真會成為這來府的主母?做來俊臣的正室,她配麼,那女兒家清清白白的貞潔又拋在了哪裡去?
虞素百感交集,但這一通心緒也不能對第二個人說,她只能自苦!但始終都該清楚的記得一點,自己不過只是來俊臣為了報復段簡的一顆舉足輕重的棋子罷了!這點自知她還是有的。
“想不到,曾經那一場本是無心的長街偶遇,太平公主說要把你指婚給我……呵。”俊臣忽而悠悠開口,喉結微動、雲淡風輕的字句間夾著股似自嘲又不太是的味道,“誰曾想過,就這麼陰差陽錯的,倒還真就成了一對兒夫妻了!”臨了一嘆,心裡連他自己都詫異的起了一陣萌動,這萌動意味莫名。
這時的虞素才抬步欲離,猛地一下竟聽俊臣說了這麼句話。她忽地一愣,心跳不覺便漏跳了半拍!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說“一對兒”,“一對兒夫妻”?
他許是在調侃自己吧!不然這話說的就委實有點兒瘋癲了。
心念微轉,即而很快虞素又起了另一重心思,想來她王虞素難道不也是一件無辜的犧牲品?卻還這樣輕薄她、挪移她,又犯得著麼!
這樣念及著,心口便一揪一揪的疼。她沒有開口迎合他,即便她在最開始的時候也試圖開口挽回自己名門望族出身的尊嚴,但她很快就發現這一切都是蒼白無力的,她什麼都做不了,包括挽回尊嚴,因為她似乎早就沒有了所謂的尊嚴!
其實在意識到自己說了那樣一句話後,俊臣就突然開始後悔。那話純屬沒走心沒過腦的順著嘴說出去的,他也無名所以。但是眼下王虞素懷著怎樣的心境,他自然可以揣摩的到。
十分作弄的,他突然想安慰她,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著手去安慰她。輾轉半晌,只做了不知意味的輕輕一笑。
因為心境、所處格局不同,這美好的笑顏看在虞素的眼裡便又變成了另外一種別樣的味道。這笑容在她看來分明是高姿態的,是屬於勝利者的,帶著些許輕狂、彷彿蔑視掉了世間虛幻的一切,而她在他面前便又怎麼都像是聰穎的獵人正頗為滿意的審視自己到手的獵物!
即便如此,但又十分反常的,這樣的來俊臣不但沒有讓她覺的討厭,竟還讓她心覺眼前的男子有著一種肆意的風流、英睿的氣魄;讓她莫名的……心動?
虞素被自己這個念頭嚇的頓然一恍惚!
柳眉微微蹙起來,但是很快又平復。即便這樣的感情來的不合時宜、更不應該,但虞素收束不得、阻擋不住!
她忽覺自己心底下有著什麼久違的東西,那些柔軟、那些溫暖,就在這一瞬息錚地一下全無保留的破冰而出!
這勢頭徹骨徹髓、囂鬧震心,霸道且跋扈的怎樣竭盡全力的去努力去壓制,也依舊還阻擋不住!
。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狠狠掄下來,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被震了碎。
婉兒心口一跳,旋即不動聲色的扯了下怒火灼面的李旦寬大的袍角:“臨淄王畢竟還小……”徐徐低語,適時的提醒他收斂脾氣。
經由婉兒這一提點,旦抿了抿唇做了個按捺,後沉沉嘆了口氣,輕撫了下婉兒的袖口,是以告知她自己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