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門口的白布、白燈籠全撤掉了;寫著“陳宅”的橫匾也不見了,只留下一個積年的印子;黑油大門緊鎖,正中貼著一張巴掌大的紅紙。在仙都,這是“吉屋出售”的意思。
“跑了!”丁叔氣得踢了一腳門,“這幫孫子!”
老羅一把扯掉門上的紅紙,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踩呀踩:“我呸!一屋子倒黴東西,也好意思稱吉屋!”
“算他們跑得快。”齊伯拉著兩人往回走。呆會兒,街坊們要來拜訪沈爺,他們沒閒工夫對著一所空宅子撒氣。
當然,這事,得稟報給沈爺。
“昨晚,我回來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那院子裡還點著好些白燈籠。估計是今天清早跑的。”齊伯稟報完後,丁叔補充了一句,“什麼叫做心虛?說的就是他們那一窩。”
齊伯考慮得要長遠一些,眼裡泛起一絲愁雲:“沈爺,您看,他們分明是早有準備。可,昨天,我和老羅去上祭時,他們一個抱歉的字也沒有說,瞞得跟沒事人兒一樣。這家人的心思太深了。我擔心他們會記恨上了,將來是個禍害。要不要去追回來?”
沈雲卻不以為然,擺手說道:“無事。任他們去罷。”還是那句話,陳家,掀不起什麼風浪。
見狀,齊伯他們也不好再多說。這時,大門那邊傳來拍門聲。
“估計是街坊上門拜訪來了。”齊伯示意丁叔和老羅去門口看看。
不一會兒,老羅拿著一封大紅帖子跑了進來:“沈爺,前街的王坊長求見。”
齊伯聞言,喜氣立馬淌了一臉。擱在從前,他們看到坊長,那都得畢恭畢敬的喚一聲“坊長大人”。從來不敢想象,有朝一天,坊長會巴巴的遞了帖子,上門求見。
果然,爺沒說錯。跟著沈爺,不但有肉吃,而且是倍有面兒,前程大好!
很快,王坊長被引到了正屋的客廳裡。
在客位坐下來後,王坊長開門見山,從懷裡取出一個紅封皮的小本兒,恭敬的雙手奉上:“這是小人的一點心意,請大人笑納。”
又送禮?仙都的人們就這麼愛送禮?沈雲狐疑的掃過小本兒:“不知王坊長這是何意?”沒誰會無緣無故的給人送禮。想來王坊長定是有所求。沒搞清對方的真實意圖前,他還真怕這份厚禮會咬手。
哪知,王坊長竟然急紅了臉,將小本子高舉過頭:“大人,小的知道,現在小的說什麼,大人也不會相信。大人,日久見人心。您以後定會知道,小的是真心依附您,請求您的庇護。小的將所有的家裡都登記在此,真心實意的將它們獻給大人,請大人笑納。”
什麼?沈雲震驚:“王坊長言過了。在下何德何能……”
不等他說完,下邊,王坊長舉著小本子,“叭唧”一聲,跪下了:“大人,小的雖然做著坊長,但是,天地良心,小的不曾與姓黃的有半點瓜葛,從未依附過他。大人明鑑啊。”
這時,齊伯在下首衝沈雲使了一個眼色。
有話要說?沈雲心中一動,示意老羅將人扶起來,而他自己則藉口更衣,與齊伯一道去了裡間。
所謂更衣,與尿遁是一個意思。這是他到了仙都後,洪天寶告訴他的。
“他是怎麼回事?”到了裡間,沈雲壓低聲音衝外面呶了呶嘴。
齊伯卻是滿臉堆笑,先是向沈雲打拱道了喜,然後才講出裡頭的門道。原來,仙都是個屬於強者的世界。往往強者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使尋常人家頃刻之間覆滅。沒誰會知道,什麼時候會大禍臨頭。所以,為了自保,很多尋常人會把全部的家業奉獻給某個強者,主動與之締定僕從契約,以求得庇護。
“僕從契約?”沈雲覺得不可理解,“王坊長是良民吧?他放著良民不做,要自己把自己降為賤民?”
齊伯解釋道:“這種僕從契約是沒有在仙府備份的,所以,明面上,他們還是良民。一般來講,強者們都嫌麻煩,讓他們做個管事,自己去打理獻上來的家業。只有要動用銀錢時,才去他們的產業裡抽水。大夥兒管這叫做‘活水養魚‘。在仙都,這是強者們的一條大財路。沈爺大顯神威,往後慕名來依附的人只會更多。財源滾滾呢。’’
見沈雲沒有吭聲,他歡喜的搓著雙手,又道,“王坊長沒有說謊。姓黃的充其量就是個大混混頭子,還當不得街坊們的依附。據我所知,大家之前都是交些保護費應付他。姓黃的知道規矩,知道自己護不住人家,也沒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