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仁正好看見其緩緩化作黑霧消失的一幕,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嘖嘖嘖嘖,這是鬼類以真身至此,不是夢靈啊,這一下,可就魂飛魄散了!”
海市的碼頭上,有人看到了這一幕,不禁發出感嘆。
旋即看向淚流滿面的趙子仁:“你一介凡人,竟然也敢命魂出竅至此,陽世肉身都不要了嗎,嗯?竟然還帶著個娃娃,這是一家三口一起逃難嗎?”
趙子仁惱火看了他一眼,抱著嬰兒往上面走去。
他是個堅強之人,如今杜氏已死,一心就想把手中女兒撫養長大,以慰其泉下之靈。
那人卻不依不撓:“喂,老子問你話呢,竟然敢不理人?”
他身影快如閃電,一下竄至趙子仁面前,將其手中嬰兒奪了下來。
趙子仁憤怒道:“還我女兒!”
“喲,居然還真的只是個凡人,不是裝出來的呀。”那人頓時來了興致,一下就竄上屋頂,舉著手中襁褓道,“小子,不要以為這裡是什麼逍遙自在之地,像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凡民闖進來,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難得老子有閒情逸致,搭你幾句話話,居然還敢不理人,真當老子沒有火氣不成?”
趙子仁屈辱道:“前輩,在下知錯了,還請不要見怪。”
那人哈哈大笑道:“知錯便好,知錯便好,我問你,方才那個是你的什麼人,為何會被打更人追殺至此?”
趙子仁道:“方才那個是拙荊,本為冥宗派遣在圖臨港的密使,不意被正道發現,追殺至此。”
那人眼前一亮,興奮道:“居然還是個有跟腳的,那我問你,身上可有財物,或者宗門所賜的法器靈材之流?”
天殺的,怎會有如此趁火打劫之人?
趙子仁心中一陣淒涼,更見周圍人來人往,竟然沒有對此間投以絲毫關注,便知道這裡絕非良善之地,當街勒索竟然習以為常。
那人見他不說話,乾脆把嬰兒放在屋頂上,自己下來翻找。
一陣之後,他惱火的踹了趙子仁一腳,臭罵道:“全身加起來才一千多符錢,連件法器都沒有,你個小白臉連娃子都跟女鬼生了,竟然沒撈到點兒好處麼!”
他這話著實難聽,氣的趙子仁一陣哆嗦,但形勢逼人強,還是隻能苦苦哀求道:“前輩饒我這一回罷,若我在此賺得錢,定然孝敬於您!”
那人惱火道:“老子才不傻,像你這般的窮鬼,何年何月才能賺得了錢?而且若等你真賺得了錢,叫人來報復我怎麼辦?不成,老子不能白乾這一票,乾脆把你娃子賣了,好歹也能值頓酒菜錢!”
說話之間,手起刀落,竟然直接就給趙子仁來了一下。
可憐趙子仁,剛剛才逃出打更人之手,本以為到了海市就是安全之地,沒成想上來就被看破凡民跟腳,遭人劫掠,甚至就此喪了性命。
撲通一聲,趙子仁被推下大海,轉眼之間就沒了下去。
趙子仁只感覺全身冰涼,生機飛快消失,但奇怪的是,他的意識不僅沒有就此消失,反而愈發清醒起來。
他的魂靈彷彿從天靈蓋上飛了出來,漂浮於冷冰冰的天地之間。
尋常人未至元嬰,貿然出竅,必魂飛魄散。
但趙子仁恍若未顧,甚至都不感覺自己身上有任何異變,只是如同夢遊,痴痴的追逐那人而去。
陰風陣陣,不停往其身上颳去。
每刮一下,他的形體便淡薄一分,但他的心神都被執念牽引,愈發精純凝鍊,不可撼動,竟然在這種出竅的削損之下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