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道:“那便是看山非山,修士勘破虛妄,視紅顏如白骨,生死別離,愛恨情仇盡皆虛妄,太上忘情如此。”
慕青絲怔了一陣,問道:“夫君,你終有一日,會太上忘情嗎?”
李柃微笑搖頭:“這世間,大道獨行的強者大能多不可數,相忘於江湖的智者亦不知凡幾,但我等相濡以沫,未必不樂,這就叫做看山仍然還是山。
只因這世間萬事萬物都如道分陰陽,老生常談的逍遙自在往往只論太上忘情,佛家亦有空色之說,在我看來,這些都是皇帝的扁擔,太上忘情是金扁擔,空色相異是銀扁擔,我們常人家的木扁擔,又何嘗不是真道?
太上忘情非無情,空色相異亦相同啊!”
慕青絲道:“那這時間呢?時間可以磨滅一切,也可以改變一切。”
李柃終於猶疑,面露些許憂愁:“煉氣壽百年,築基壽八百,結丹壽三千,元嬰壽萬年,而化神,據說能夠活過一個元會,甚至還有傳聞之中超過這等上限的永生之秘!
涉及到了時間層面之物,不唯壽命,還有足以挽回遺憾的倒流之法,那將會是更大的自在逍遙。
這天地之間有太多的長生和逍遙值得我們去追尋,但我不想煢煢孑立,形影相弔,所以,一起努力結丹,逍遙同遊吧!
等到我們將來同為結丹,乃至元嬰,化神,就會有更大的自在逍遙,到時候這天地之間的一切都是美好,豈不羨煞神仙?”
李柃心中也隱隱含著順其自然的想法,無論從親疏遠近,還是從現實條件,都以不可能再對方師兄等人用藥。
那就是做好了準備,看著這些同門師兄弟逐漸老死。
但他嘴上說的是方師兄等人,暗指的卻是自家彼此。
李柃實在無法想象,將來某一天,自己和妻子也面臨這樣的生離死別,會是何等的模樣。
但這又不是什麼專門針對自己而設的慘劇,凡世間,人人都要經歷。
參不透,悟不明,何以解憂,唯有修仙。
他輕輕的嘆了一聲,對妻子道:“走吧。”
回到浮雲臺,正好有弟子的稟報送達,李柃隨意看了看,很快就把自己應該處置的事情處置完畢。
這些年來,積香宗已經建立起了穩定有效的執行機制,第一代院堂執掌者們也紛紛榮退,改換成為李柃門下的弟子繼任。
這些人雖然只有煉氣修為,但卻已經滿足了掌管麾下勢力的基本條件,可以把架子撐起來。
不久之後,又有執事弟子送來一批卷宗,是關於新晉外院弟子入門和結業弟子傳道許可的安排。
以十年為期,新老交替,積香宗不斷為修仙界和凡俗世界輸送著合格的制香師。
當中的精粹為宗門所吸取,至於那些未成煉氣的外院弟子,一部分被外放出去各自謀生,一部分留下來,在吉祥坊,在宗門內任職,各自都有安排。
李柃雖然不能保證他們一定前程似錦,但只要踏實肯幹,搏個凡民眼中的富足安康絕對沒有問題。
這些也都早有定例,李柃沒有花費多少工夫,就批准了欽天院的稟報,然後思索起來。
如今香道漸興,到處都有機會,不要說積香宗出身,就連凡民機緣巧合,得了《香典簡本》一書,自學成才,都能改變命運。
只是凡民讀書識字的少,看這些如同天書,基本不可能做到自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