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玄辛國主又道:“那些沒有名份的姬妾宮人都放出去,給些金銀,各自歸家吧,沒有家的你們也可以收了,不必顧慮人言,總比殉葬好。”
玄洲各國是有殉葬制度的,因為長生不朽並非虛無縹緲,而是真真切切的修仙道果,凡人王侯心生羨慕,卻又不能實現,不得已在墓葬制度上追求和效仿。
事死如生,是王公貴族喪葬的一大原則。
這也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了,眾人瞭然,盡皆應許。
大小諸事其實早已經安排好,玄辛國主命人取來以前寫好的遺命,再次用印確認,就和眾人拉起了家常。
不久之後,他迷迷糊糊睡去,再也沒有醒來。
李柃作為外姓人,沒有必要過多摻和,不久之後就和剛剛升格為長公主的妻子出了宮,讓繼位的新王忙碌後續之事去了。
他和原國主沒有什麼親情,對其病逝也早有準備,對此並無太多感想,只是隱隱擔心,眼下國內受災嚴重,各地官府乏力,草莽豪強,死得實在不是什麼好時機。
二王子若不能儘快執掌朝政,安穩人心,接下來恐怕還得有一大堆麻煩。
馬車中,九公主依偎在李柃懷裡,輕輕說道:“沒想到父王就這麼走了,這幾年他的病情一直嚴重,我卻沒有怎麼探望,會不會過分了一些?”
李柃道:“人是有侷限的,你好些年前就已經沒有了母妃,在仙門福地修煉,不待見他也屬正常。”
九公主嘆息道:“現在說這些已經無用,不過,我倒是稍微有些理解,為何老祖至今仍然念著舊情,要看顧玄辛王族了。”
李柃道:“是嗎?”
九公主道:“長生不易,子女後人是道統和血脈延續的寄託,唯有如此,才能對抗死亡。”
說著卻是抓住了李柃的手,緊緊攥著,沉默起來。
李柃也不知道九公主在想些什麼,但見她懨懨的樣子,只能將其摟緊,無言安慰起來。
接下來的幾日,新王登基,大赦國內,接連推行一系列減負恤民的政策,倒是顯示出了幾分勝過其父的勤政。
只可惜南方早已糜爛,局勢非但不見絲毫好轉,反而雪上加霜。
前段時日,深受各方關注的硯山城竟然打贏了官軍圍剿的關鍵一役,贏得大好局面。
那些效仿分裂的城邦,郡縣也紛紛得勢,氣焰大熾。
更為讓人意外的,還是先王第三子,早早受封爵位的淮江侯竟然公開站出來質疑新王,各種篡改遺命,私通宮人,違揹人倫,捕風捉影的帽子扣了上去,鬧得朝野震動。
就連李柃家中,都有一位青袍蓮冠的中年修士遞了淮江候的拜帖求見。
李柃和九公主摸不準對方來歷,但見事涉三王子,商議一番,還是出面見了。
此人氣質翩翩,溫和儒雅,一副飽學文士的模樣,感應到了一大群人在一牆之隔的側間也不在意,拱手為禮道:“在下道號青松,本是閒雲野鶴一散修,最近心血來潮,夜觀天象,發現玄辛國有大凶之兆……”
李柃冷冷一笑,打斷對方道:“青松道人是嗎?莫要把我當成無知愚民,什麼夜觀天象,大凶之兆,此等推演天機之術,連大修士都難掌握,你一介散修何來這等本領?”
青松笑道:“那可未必,天地造化,奇遇予人,豈唯大修士所獨享?我等散修常年尋幽探秘,遊歷闖蕩,雖無大道可期,亦有各自機緣,就是一些凡夫俗子,同樣可能擁有先祖所遺的異能,在下自問,對於望氣相人還是有頗有幾分心得的。”
“哦?”李柃聞言,似笑非笑,“既然如此,敢問道友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