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光陰是這樣轉著圓盤滑動,從圖書館的窗戶向外看去,上午,陽光如白菊花瓣;中午,花開灼熱。傍晚時分,花瓣垂下腦袋,薄暮的帳子開始垂下,這時,有一份宿鷺入 睡 般的慷懶,原本空曠的校園道上開始豐滿起來,胳膊下夾著書本的身影們紛紛從教室、從圖書館出來。
道旁的樹格外溫柔,它倚著微暗的天空,像靠在深褐色的絲絨坐墊上似的,天空在它的靜默呼喊下,彷彿為它騰出了地方。
通往食堂的那條道上,拎著熱水瓶的、手拿飯盒的男女學生說說笑笑,結伴而行。
常夏一人向宿舍方向翩躚而去,周邊的暮藹似蒼茫的淡紫色帷幕,似可以掩蓋一個人的歷史。
“喂,喂,”身後好似一直有人在喊她,常夏從沉思中回過身,疑惑好奇地慢慢轉身,待看清那個幕藹中正在追趕她的身影,便雙手抱著書,欣喜地站在樹的陰影下等他。
章江峰在後面抱著書向她大步流星邁來。晚霞似給他的頭髮戴了一頂淡黃色的帽子,他的眼鏡片映著夕陽的餘輝。他臉上帶著親切的、似想頑皮地讓捉弄一下她的笑容。夕陽中那樣的景緻還是很美好!
她唇紅齒白,麗色光耀。站在那,雙手胸前抱著書,微燙過的長髮飄飄,裙袂擺擺,盈盈笑意,他走向她時,心中怦然一動,心泛漪漣。
待他走近了,兩人並肩往宿舍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親密的交談,大學裡,三三兩兩、成群結對的這樣走著的。只是,他倆的神態與衣著,在那些半大的孩子中間,就像一片矮花叢,中間載種著幾棵高出的鬱金香。因此,不時,有走過的學生回頭側目看他倆。
( 二)
近大半年的時間,日日相對。過後,便各分東西,誰也不知,誰會考上,誰又落榜。都市裡每天擦肩而過的人如河水之多,大多浮萍一逢。但誰會想到,開學進圖書館,便又看見她的身影。
兩人相遇後,開頭當然免不了細敘相逢的喜悅。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呀!也柔情,也佳期,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但聊著,聊著,畫風忽變,兩人就不禁摩拳擦掌對起了各科的分數。在地下室剛開始給她搶座位時,他心裡還道“花瓶”一個。這不怨他,她給人的第一印像就是這般芳華弱不禁風,彷彿攀藤大樹的一朵搖拽生姿的小花。
但那時,他並不排斥“花瓶”,秀色可餐,芬芳馥郁的“花瓶”相依總比抬眼就看到一個只顧奮發圖強、臉上痘痘痤瘡來相邀、只顧影自盼深刻的靈魂而不屑裝飾她皮囊的“恐龍”舒坦些。
但查詢成績時他才發覺自己判斷明顯失誤,被孫子兵法的“強而示之弱,卑而驕之”給搞倒了,他的總分居然比她低出幾個斷位,他從沒覺得花氣襲人的“花瓶”還有一個聰穎的大腦,也沒覺得她比他更能韋編三絕,鑿壁偷光,但風輕雲淡,嫣然笑間,總分偏射殺他。
那是她專業課強噢,術業有專攻,他暗暗安慰自己。男子頂天立天,政治肯定考不過他。“政治多少分?”他有些得意地、程咬金般舞出他的一柄板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