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炒完一個菜,她便把盤子端到臥室的小桌上,一邊忍不住用手指拈盤子裡的菜吃。菜冒著熱氣,伸進嘴裡,微微的燙舌頭,被舌尖攪拌著跳來跳去,很快就進了咽喉。
“唉,唉,饞鬼。”他故意喊道。
那張小桌子是他從菜市場買菜時一隻手拎回來的,只到人的膝蓋高,上面畫著像棋格,楚漢界錢。可是他們的一碗湯就超越了楚漢線,再幾個菜就將雙方大營全佔滿了。小竹椅是房東留下來的,像是上個世紀的,搖得吱吱響。由於椅子太矮,他微胖的肚皮全擠在裡面。
桌子下面,一隻小腳壓在一隻大腳指頭上。桌上面在眉飛色舞地吃飯。下面的小腳在大腳的腳面上踩來踩去。好似在跳著踏踏舞。“好好吃飯哎!”大腳的主人故意粗聲說。小腳的主人嘻皮笑臉,
柏賢通常吃飯很快,吃完了,就擱下筷子,想移開椅子。
“不準走。”小腳的主人嬌嗔著,耍無賴,光腳丫壓在他的腳背上,“你就坐在這看著我吃飯。一面往嘴裡夾菜吃,一邊不住地點頭,得意地用腳趾頭在他的腳背上彈鋼琴。“吃飯都不老實,把你的豬蹄子拿開。”他做作惱火狀,就像父親對著頑皮的孩子。
她歪著頭,呶著嘴,吸著鼻頭,對他扮鬼臉。菜是那樣普通的菜,吃著肉片炒紅蘿蔔,紅蘿蔔 夾到嘴裡,她吃得滿心歡喜,彷彿這楚漢大營棋線上的每個菜都是世間的絕味佳餚。牆角的昆蟲一定都在為著他們彈著豎琴,琴音從牆皮上、從窗簾上,就像光線似的絲絲滲出來。
遠處火車的隆隆聲傳來,這租來的破舊的亮著燈火的小屋就像天堂一樣。
(三)
柏賢兩隻袖子挽得高高的在洗衣服,常夏兩手插在口袋,在旁邊蹦蹦蹦跳跳地陪他。看著他幹活,常夏得意地笑。他開始擰衣服,常夏揹著手竄到陽臺。
“有人羨慕你嗎?”他邊擰衣服邊問。“沒有”常夏回答。“怪。”柏賢一邊曬衣服說。
“誰會羨慕我呀。”常夏輕鬆地像舞蹈演員似的在陽臺上轉步。
柏賢摘下陽臺上曬的那條褲子,由於褲腿沒有抖開,曬乾後皺巴巴的縮在一起就是一條幹魚,柏賢作無奈狀抖著褲子,“你看,你看,這麼不能幹的女人也有人要 ,還沒人羨慕?所以,我得退貨呀,退貨!”柏賢作狀放大嗓門。
常夏頓時跳起來,大叫著撲上去揪他的耳垂。他的耳垂太容易揪了,又厚又大,又拐彎,簡直可以當公車吊環。
“耳垂是你媳婦揪出來的吧!”通常有人這樣跟他開玩笑。柏賢像豬八 戒一樣趕緊閃開他的耳朵,拿起褲子,展開,左邊擋一下:“鬥豬!”
常夏又竄到右邊去,他則拿著衣服擋在右邊,一邊擋一邊不忘喊:“鬥豬噢,來吧,鬥豬!”兩人鬧成一團,笑得喘不過氣來!
末 了,“不鬧了,不鬧了”柏賢求饒,“還要做飯呢!”等會他幾個同事都要來吃飯。柏賢一手好廚藝,過中秋,就邀幾個同事一起來過。
“咦,那個小西柿呢?你把它放到火鍋裡去了嗎?”常夏在廚房裡到處找那個小西紅柿,是打算做火鍋底料的。”
“沒有了,我把它放到我肚子裡去了。”柏賢一邊摘菜,一邊一本正給地回答。
常夏摟著他的脖子搖晃,“你怎麼把它放到肚子裡去了呢?你怎麼把它給吃了呢?”
“反正遲早都要放的嘛!”這是柏賢式的幽默,常夏聽了,不禁樂得一笑,又禁不住伸手想去掐他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