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人與人的相遇就像天上的雲和雨一樣,誰知道明日我們又將在哪個角落裡相遇停留。誰知道明日你在哪裡,我又在哪裡?”海二凝視著外面天空一角發亮的雲說道。
常夏頓時茫然起來,托腮凝視外面的雨幕,是的, 我根本不知道那時的我在哪?
我也不知道那時的海二是在哪?就如多少年後,常夏不知道海二是否還停留在福城一樣。
結賬時,海二在口袋裡摸索半天,一張十塊的票子,幾個硬幣。
那段特殊的歲月像虛幻一樣,兩個人偶然相遇,一個貧窮的男孩子請另外一個更落魄的女孩子吃牛肉麵,臨結帳時,那個瘦高個的男子把口袋裡的最後一枚硬幣都摸了出來,無遮的玻璃櫥窗映著外面的濛濛煙雨。
那時的天空上,是有多少雲和雨的相遇,雲和雨的牽手或不牽手。
晚間,他送她回來。已經太晚了,沒有地方存車。
海二在路燈下把自己腳踏車上的兩把鎖解開,再替她細細鎖上。在原來鎖的地方又增添了兩處。四把鎖鎖一輛車,她看了不禁要笑起來。
“你的車怎麼辦?”常夏問。
“沒關係,我回去把車扛上我的宿舍。在三樓,不像你這,在六樓。”她記得暈黃的路燈下那個高個男孩子的身影,他倆像戀人一樣在路燈下揮手道別。
人和人的相遇,就像是你是一條河流裡的一滴水,我是哪件衣服上的一滴水珠,由於偶然的一陣風,我們在空中相遇了。又不知是何處來的雨,我們變成了分開的兩片雲,誰知道明日我們又將在哪個角落裡相遇停留。或者再和別的雲相遇停留。
(二)
在她倆說話之際,路過是繁華的街市口。 在商場門口。花朵朵卻並不急著鎖腳踏車,而是說:“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常夏有些意外,一早,喊她出來陪自己買衣服,她卻不進商場。
“你真的不進去看看。現在打折這麼厲害。”
“不進去。我又沒有男朋友,又不用穿是漂亮給男朋友看。”花朵朵拿定主意,眼睛發橫, 抿嘴唇,怕一鬆口,就跟著常夏進去了。她哪有錢?進去之後不是折磨自己嘛!常夏瞥一眼花朵朵有些空洞的神情,轉身自己進商場了。
誰要是女孩子呢,一見了衣服就挪不動腳步。她頓時將外面苦侯的花朵朵忘得一乾二淨。試了這件衣服,就再試那件衣服,試來試去,不何買哪件好?在萬花叢中流連忘返。
插上試衣間的門,脫下自己的衣服後,常夏習慣地抿著嘴唇,怕唇上廉價的口紅沾到衣服上,因為,以前幾乎每個試衣間都有提醒條:女士請小心,不要把口紅沾到了衣服上。
可當常夏套完衣服抬起時,無意中抬起頭掃視了一眼牆壁上的字時,她發覺她慣常的閱讀方式遭到了阻力,因為那白底黑字的紙條分明寫道:請不要讓衣服弄掉了你的口紅。將主語和謂語顛倒了一下位置。
在商場有錢真是好,有錢之後,你就是主角了。商場裡的衣服都只是給你配戲的配角,只有你才是主角。蹭髒了衣服沒有關係,只怕衣服不小心蹭掉了你這個主角的口紅。
每一個來試衣服的人,心間應該都像被小寵物伸出舌頭軟軟舔了一口那般舒坦。
營業員殷 勤地替她包好衣服,說道:慢走。衣服還是那件衣服,但價格只有以前的二三折呀,拿到手,常夏有說不出的滿足。年輕女孩子就是那樣,只是買一件衣服而已,就好像買下來了全世界。常夏春光滿面地出現在了商場一樓門口。
“啊哎,你幹什麼去啊?你說進去一下,試件衣服就買。可我在這兒已經等你一上午了。”
一見到常夏終於出來的身影,一直在外面等著的花朵朵尖叫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恨不得撲上去將常夏吃掉。
常夏慌忙求饒。同是女孩子,你在裡面美美的試衣服,人家花朵朵在外面苦巴巴地等了一個上午。
常夏晚間電話中也告訴柏賢她的發現,柏賢說你們女人就是小心眼。常夏說不是,這是溫柔細膩的地方,在這城市裡也有讓人覺得可愛的地方。你有時害怕它,討厭它,但有時你卻不得不喜歡它。
城市,小心的不讓衣服弄掉我們口紅的城市,在偶爾的細節裡慈善地成全我們想當主角的這個城市,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