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覺低頭作揖,連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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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長覺喜氣難掩的迅速離開,義銀就忍不住想笑。
長覺自認為此次可以將筒井順慶置於死地,解決多年心腹之患。
但她也不想想,前田利益與尼子幸盛的大軍開進筒井城,會那麼容易就撤出來嗎?
就算大軍接下來要北上對付一條秀吉,但留下守城的少許斯波士兵,興福寺也不敢強行驅逐。
筒井城位於奈良盆地腹心,經過筒井家兩代經營,已然成為大和佛國的核心重鎮,輻射四方。
在斯波一條兩家決戰之前,義銀對佛教諸派自然是態度友善,極盡拉攏寬容姿態,讓一條秀吉在佛教諸派這裡只能碰到一鼻子灰。
但戰後,就難說了。
隨著新神道教全面鋪開,斯波神權有了自己的宗教話語權,義銀對佛教諸派的需求正在不斷減弱。
自古以來,武家領與寺院領的土地矛盾就沒有停歇過。
佛教寺院秉持不輸不入的原則,自詡為島國社會的異類淨土,發展到極致,就是一向一揆這種動搖武家政權根基的地上佛國。
任何統治者都不可能喜歡自己的地盤上有這種既無法收稅,也無法執法的國中之國。
特別是寺院領趁著武家亂世,偷偷擴張自己的地盤,侵蝕武家領地,已然產生了許多新的矛盾。
隨著天下太平,新的斯波神權必然要打壓寺院領,讓她們把這些年侵佔的土地吐出來。
更進一步,還得建立新的寺院諸法度,給她們立規矩,限制各地寺院的土地權,規範佛教諸派的言行。
義銀和長覺的關係很好,兩人結識十八年,交情很深,相處得很愉快,但兩人又能活多久呢?
在兩人過世之後,斯波神權與真言宗還能相處得如此融洽嗎?佛教諸派還會像義銀活著的時候一樣老實嗎?
天朝有云,一朝天子一朝臣,歷史總要翻篇的。
把與佛教諸派的這些矛盾留給後人,是對後人的不負責。
義銀早就有思想準備,只要弄死一條秀吉,統一天下,就會調轉槍頭收拾佛教諸派。
什麼真言宗,天台宗,臨濟宗,一向宗,不管關係親疏,都得收拾收拾,教育教育,讓佛教諸派從此再沒有能力對抗中央。
所以說,長覺上人高興得太早。
筒井順慶完蛋,不代表興福寺可以在大和佛國一家獨大,新的斯波神權伸進手來,真言宗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