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瞅了一眼明智光秀,總覺得心裡不安,但人家那麼聽話,也不好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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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智光秀從聖人居館走出,回頭看向金碧輝煌的天守閣。
那是尼子勝久督建之時,各地武家貢獻的金子製作成金箔塗在瓦片上,在陽光下反射的弧光。
今日的會面,讓明智光秀明白了一件事。
直至今日,聖人還搞不清楚天下武家對他的敬畏與恐懼有多大。
這次改制革新的政治大風暴,實質上是聖人自己嚇自己所致。
蒲生氏鄉之死讓聖人害怕神裔集團會自相殘殺的內鬥,所以他不惜一切代價支援井伊直政這個強硬派,核心理念就是以改革促團結。
對野心勃勃的羽柴秀吉,聖人是不屑一顧。對內部未來可能發生的姐妹鬩牆,聖人是憂心忡忡。
這件事就非常搞笑了。
一個尚未控制天下,只佔半壁江山的統治者,他最在意的竟然是子嗣和睦,而不是一鼓作氣拿下整個天下,再談其他。
說一聲夫人之仁,男人心性,真沒冤枉了聖人。
聖人由始至終都沒明白,他瞻前顧後的小心,其實是多餘的。
自古以來,天朝大一統皇帝只分兩種,能打的和不能打的。
能打的,百無禁忌,施政如行雲流水,根本不需要顧忌太多,因為她們本身就是最強的統帥。
如李世民,如朱元璋,遇到不服氣就抽死,怎麼著?你還敢反抗不成?
她們的子嗣臣屬還不是乖乖聽話,在她們生前半個屁都不敢放。
最能打的皇帝本身就是威懾,是防止利益受損者鋌而走險的鎮定劑,讓大家不冷靜也冷靜下來了。
只有那些不能打的,對自己軍事能力不自信的皇帝,才需要用政治手段去平衡局面,防止局面往最壞的方向滑落。
所以,往往皇朝會在最能打的皇帝手中形成制度,在臣屬子民心中刻下只有某某姓可以當皇帝的刻板印記,保證王朝一百年的穩定。
明智光秀髮現,儘管聖人已經是天下無敵,擁有令所有武家戰慄的最強武力與最高威信,讓武家畏之如虎,根本不敢與他正面爭鋒。
但聖人骨子裡卻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者說沒有理解的那麼透徹。
他施政的思路和十年前區別不大,依然是拉攏,分化,安撫那一套政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