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傳來的訊息,藤堂虎高是死於私仇。但斯波義銀心裡清楚,這件事多半是織田信長所為,更可能有淺井長政默許。
藤堂領位於犬上郡,藤堂虎高被犬上郡武家擁護,抗稅不繳,早就讓淺井家渾身不自在。
之前南近江六角家的威脅還在,淺井長政只好勉強容忍。如今織田家拿下了南近江之地,藤堂領地存在就分外扎眼了。
如果暗殺藤堂虎高,真是織田淺井兩家合謀。那就說明,義銀希望兩家因為南近江之地歸屬而產生激烈矛盾的謀劃,徹底破產了。
織田信長幫淺井長政拔掉了藤堂虎高這根刺,淺井長政終於可以消化掉野良田合戰後拿到的北近江新三郡,雙方的聯盟更加緊密。
義銀心中的挫敗感,不單單源於織田淺井兩家的聯合,更來自他一直無往不利的美色攻勢失敗了。
他以為織田信長會為情所困,被自己的演技迷惑。可現實證明,織田信長不會為了私情,影響她的天下之野望。
織田信長不是上杉輝虎,她更加冷酷,更加功利。對義銀,她或許有情。但對斯波家,她一樣會無情得削弱打壓。
接連受挫的義銀,忽然對未來有些迷茫。
在關東,他被關東武家鬧得焦頭爛額。在近幾,他被幕府武家耍得團團轉。
他不禁懷疑,自己做事的方式,是否真的存在問題。難道這亂世,真的毫無道理公義可言?做人越無恥,活得越滋潤?
義銀從家破人亡,一步步走上巔峰。從無所不用其極,到做事開始講究原則。
這不是因為他傻,而是他覺得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做事可以有點底線,講點道德了。
他前世的三觀,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他的行為。
他只是下意識以現代社會道德觀在看待自己,容易良心不安。即便強迫自己適應這個殘酷的古代亂世,也很難做到古代人那麼冷血。
稍有餘力,他就開始心慈手軟。而他的猶豫,又成了別人攻擊他的弱點。
難道只有成為明智光秀那樣無所不為的毒士,又或者上杉輝虎那種不服就宰光的殺胚,才是正確的嗎?
義銀望著笠置山,想著心事。
堅持自己,還是隨波逐流,這是個問題。
如果地位的提高,不能讓自己變得更像一個人,那還真是讓人沮喪的覺悟。
沿著川流,穿越笠置山在兩個盆地之間的道路。義銀騎在馬上,有些悶悶不樂。
忽然,蒲生氏鄉打馬上前,對義銀,說道。
“大御臺所,前面有人。”
義銀抬眼一看,果然有一隊人在前方的路邊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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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里村,義銀坐在村落屋敷的正廳中,打量著破破爛爛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