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多正信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偷瞄明智光秀。
可明智光秀卻似乎在走神,雙手捧著茶湯,望著遠方沉默不語。
藤孝,千萬別死呀。
———
“我都說出來了啊!不要殺我!不要啊啊啊啊!”
刀光一閃,人體砰然倒地,不住抽搐。血線噴射在細川藤孝的身上,她用拇指拭去濺在臉頰的血滴,面上充滿了憤怒與悲傷。
一旁的藤林椋面無表情看著她將俘虜的雜賀眾一一砍翻,直到她心力俱乏,癱坐在地。
細川藤孝仰著頭,目光無神得看著夕陽的最後一道光消失在天邊,黑暗降臨大地,更籠罩在她的心頭。
她想哭,名門後裔的自尊卻強迫她抬起頭,將就要落出眼眶的眼淚逼回去。
細川藤孝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對靠近過來的藤林椋問道。
“明智光秀那傢伙,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三淵藤英要殺我?”
藤林椋沒有說話,雙手遞上了一份情報。然後對身後使了個眼神,便有人送上火把,照亮彼此。
細川藤孝接過情報,藉著光源掃了幾眼,隨後忍不住哼出聲。
“難怪明智光秀要讓我回勝龍寺城詢問兩位母親的意見,原來她早就知道這路上不太平。”
細川藤孝的聲音中透出一絲哽咽,曾經以為細川三淵兩家會不一樣,可結果。。武家到底是武家。
細川藤孝不得不面對現實,如果真如這份情報上所言,三淵藤英已經投靠織田信長,這事是細川藤孝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假設沒有斯波義銀,沒有實力尚存的幕府地方實力派聯盟,細川藤孝可能會比三淵藤英更果斷得倒向織田信長,為她效力。
幕府腐朽無能,向強者低頭並不丟人。如果真是那樣,也許此時勸說三淵藤英投靠織田信長的人,就是她細川藤孝本人。
足利幕府這艘破船遲早要沉,如果能找到下家,跳船當帶路黨也沒什麼可恥的。家業延續重逾千鈞,細川藤孝也不是不知輕重。
但現在,形勢大不相同。
幕府雖然腐朽,將軍雖然無能,但斯波義銀卻是異軍突起,地方實力派聯盟依然有力量保證自身的獨立性。
如果可以與自己人抱團取暖,為什麼要去給尾張的鄉下人當狗?和泉細川家還沒混到那麼淒涼的地步,不用替織田家當馬前卒趟雷。
相比乖戾的織田信長,細川三淵兩家更願意跟著斯波義銀混。這不只是出於名門的矜持,人際關係的親疏,更是貴胄的本能選擇。
織田信長的那些新政已經漸漸被近幾武家知曉,其革新力度之大,讓傳統武家不寒而慄。要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跟著織田家混?
三淵藤英就是那個走投無路的蠢貨,她甚至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意圖殺死自己的妹妹,綁架細川三淵兩家去給織田家當狗。
要不是今天親身經歷了這一場伏擊,要不是親口從伏擊者嘴中得知了指使者的名字。
細川藤孝就算先事先看到這份情報,也不會輕易相信明智光秀這個混蛋。可能,這就是明智光秀現在才把情報給她看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