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最快的速度換了洗漱更衣,連帷帽都忘了帶就上了馬車,丫頭露珠急的夠嗆,拼命勸她回去,改日再去。可她等不了了,她要去看看他有沒有事。
半邊樓如往常一樣人來人往,向九就站在櫃檯那裡,似乎剛剛說完書。他面容普通,卻如雨過天晴般的乾淨。她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他,覺得他似乎並無傷心神色。他回頭看見她,一愣,緊接著,就從什麼地方抽出個帷帽來唰的罩在她頭上:你怎麼來了?還穿成這樣?不怕給人看見?
明明是十分粗魯的動作,可她怎麼感覺,都覺得他溫柔了她的心。
他引著她上了二樓,問她來這是不是找阿慈。她將帷帽摘下拿在手上,感覺手心和臉都一陣陣發燙,將頭低低的垂著,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我來看看你。
對面半晌都沒動靜,她咬了咬唇,眼圈就紅了。
她拼著有生以來的勇氣抬頭去看,入眼卻完全不是想象中或冷漠或鄙夷或輕視的神情。
向九整個人幾乎都是紅的,從臉到手,凡是能看見的地方都紅透了。
他呆呆的看著她,好像沒有聽明白她說的什麼,又似乎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她說的是什麼。他就那樣站在她對面三步以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她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因此瞧不起她,心裡難受的不行,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卻拌在了椅子上。他的手閃電般快速的抓住她湖藍色的衣袖,刺啦一聲,左邊衣袖被扯成了兩截。
她眼睜睜看著他的手裡攥著半截衣袖,眼淚就被逼出了眼眶。露珠在門外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讓她窘迫的無地自容,她拔腿奔出半邊樓,不知跑了多久,後邊追著的腳步也停了下來。她以為是露珠,便捂著臉蹲在牆角嗚嗚哭了起來,哽咽道:我是不是很丟人?
身邊站著的人半晌也沒吭聲,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外面,萬一遇見壞人就完了,她顧不得哭花的臉,哆嗦著朝身旁看去,向九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正在那站著,見她抬頭,結結巴巴說道:我……我怕你有危險,所以……所,所以就跟來了。
她只覺得這小半輩子最窘迫事似乎都集中到了這天,她想跑,遠遠的躲開,不讓他看見她這麼狼狽。可他卻一直在後邊跟著她,以他的身手,她怎能擺脫的掉,終於她怒了:你跟著我做什麼!我不要你管,你走!
他怔怔的,說:我,我不走。
她喉口一噎,洩了氣。乖乖跟他回了半邊樓,萬分狼狽沮喪的帶著氣喘吁吁的露珠上了馬車回府。
好長時間,她連房門都不出,整個人瘦了好幾圈,阿孃以為她病了,又是燒香拜佛,又是求醫問藥,可她就是蔫蔫的,最後只好抓了露珠去問,還好露珠什麼都沒說。只是,露珠卻是從小跟著她的,知道她心裡有些東西萌了芽,勸她放手。
她,和他,並不門當戶對。一個高門深宅,一個浪跡天涯,兩個人的世界相差十萬八千里。
她偷偷哭了好幾場,若是他同她一樣,她願意拼一拼,可他似乎同她不一樣。
後來,她聽說了一些他的事。
原來他是上陽宮的弟子。有十六位師兄,兩位師姐,還有一個小師妹。聽說他的小師妹給他寫了信,隨之還有一柄漂亮的匕首。
那是信物嗎?
應該是的。